成功引導并化解掉體內一個魔能侵蝕的斑點,帶給林燁的不僅僅是身體上那一絲微弱的暖意,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巨大振奮。這證明了他的猜想——用高度集中的意識和邏輯化的“指令”可以干涉這個世界的魔法能量——是切實可行的。
這并非虛無縹緲的魔法,而是一種基于深度認知和精確操控的……技術。他將這條獨屬于自己的道路,暫時命名為“奧術邏輯”,以區別于這個世界可能存在的傳統魔法體系。
然而,成功的喜悅僅僅持續了片刻,現實的殘酷便再次襲來。清除一個斑點所消耗的精神力遠超預期,此刻他感到大腦一陣陣空虛般的抽痛,像是連續進行了三天三夜的高強度計算。而體內剩余的侵蝕能量,依舊如同繁星般遍布,持續不斷地散發著令人不適的波動。
“路還很長……”林燁在心中默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科學研究的首要原則就是客觀評估現狀,制定可行計劃。
他重新將注意力投向外界。隔壁那個棕發年輕人似乎因為他的長久沉默而失去了交談的興趣,正蜷縮在角落里,用一塊尖銳的石片在墻壁上無意識地劃刻著。
遠處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通道盡頭,一個巨大的、由粗糙鋼鐵柵欄構成的門被兩個穿著簡陋皮甲、手持長鞭的壯漢推開。
“起來了!懶豬們!開工了!”一個監工咆哮著,聲音在空曠的礦洞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殘忍,“今天不完成份額的,就別想吃到晚上的黑面包!”
囚籠被依次打開,麻木的人們如同提線木偶般,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去。林燁也混在人群中,他注意到這些監工體格魁梧,眼神兇狠,身上隱約散發著一種比普通人稍強一些的能量波動,但遠談不上強大,更像是某種粗淺的**強化。
“嘿,新來的,跟緊點。”隔壁的年輕人不知何時湊到了他身邊,低聲道,“我叫亞倫。不想挨鞭子的話,就盡量別引起托雷的注意。”他悄悄指了指那個為首、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監工。
“謝謝,我叫林燁。”林燁低聲道謝,同時快速觀察著環境。他們被驅趕著走向礦洞深處,那龐大的藍色能量源越來越近,空氣中的能量光點也愈發密集,讓他剛剛緩解一些的頭痛又有復發的趨勢。
礦道蜿蜒向下,兩側的巖壁上開始出現零星鑲嵌著的、散發著微弱藍光的晶體碎片——這就是魔晶石原礦。越往深處,晶石的品質似乎越高,散發的光芒也越穩定,能量波動越強。
最終,他們抵達了一個巨大的開采面。這里如同一個地下廣場,上百名礦奴正在揮舞著特制的、鐫刻著簡單符文的礦鎬,叮叮當當地敲擊著巖壁。監工們散布在四周,如同盯視著獵物的餓狼,鞭子不時在空中抽出爆響,呵斥著那些動作稍慢的人。
林燁和亞倫被分到一片區域,領到了兩把沉重而冰冷的礦鎬。
“看著,”亞倫示范著,“找準晶石和巖石的連接縫,用巧勁,別傻乎乎地用蠻力。這鬼礦鎬上的符文能稍微削弱魔晶石的硬度,但也有限。省著點力氣,這活兒得干一整天。”
林燁接過礦鎬,入手沉重,至少有二十斤。鎬頭部分確實刻著一些扭曲的線條,散發著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類似于一種低效的能量***。他學著亞倫的樣子,嘗試著揮動礦鎬。
“鐺!”
火星四濺,反震的力量讓他手臂發麻,但巖壁上只留下了一個白點。魔晶石礦的堅硬程度超乎想象。僅僅是幾下嘗試,他就感到呼吸急促,這具原本屬于科研人員的身體,顯然缺乏必要的體能。
更糟糕的是,近距離接觸高濃度的魔晶石礦脈,魔能侵蝕的效果顯著增強。頭痛加劇,惡心感陣陣上涌,視線都開始有些模糊。照這樣下去,他可能撐不過三天就會徹底垮掉。
不能這樣下去!
林燁停下動作,拄著礦鎬,劇烈地喘息著。他必須立刻解決兩個問題:抵御魔能侵蝕,以及提升開采效率(或者至少是保存體力)。
他再次閉上眼睛,無視了亞倫投來的疑惑目光,集中起殘余的精神力。這一次,他不再針對體內已經存在的侵蝕斑點,而是嘗試在身體周圍構建一個“防護場”。
原理很簡單:利用自身的精神力作為引導和框架,排斥或者偏轉外界高活性的魔法能量粒子,阻止它們侵入體內。
這比引導體內的穩定能量要困難得多。外界的能量如同混亂的海洋,而他的精神力只是一葉扁舟。他小心翼翼地釋放出精神感知,如同蜘蛛吐絲,在身體表面編織一張極其細微、無形的網絡。
“定義邊界……設定過濾參數……能量粒子偏向……”
精神力的消耗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他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汗水浸透了粗糙的亞麻衣物。好幾次,他構建的網絡都險些被混亂的能量流沖垮。
但林燁擁有著科研工作者最寶貴的品質——耐心和韌性。他不斷失敗,不斷調整精神力的輸出強度和網絡的結構。他借鑒了電磁屏蔽和流體動力學的原理,試圖找到能量流場中的“低阻力路徑”和“靜壓區”。
終于,在精神力即將徹底枯竭的前一刻,一個極其不穩定、覆蓋范圍僅限體表一寸的微弱力場,被他艱難地維持住了。
剎那間,那種無孔不入的侵蝕感明顯減弱!雖然頭痛沒有完全消失,但那股令人作嘔的壓迫感和持續的神經刺痛,降低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成功了!雖然這個力場粗糙、耗能巨大且需要他持續集中精神維持,但它確實有效!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虛脫,但眼神卻格外明亮。解決了生存的首要威脅,接下來就是如何應對這繁重的勞役。
他看向手中的礦鎬和堅硬的巖壁。用蠻力是不可能的,必須借助“奧術邏輯”。
他休息了片刻,恢復了一絲精神力后,開始研究礦鎬上的符文。這些符文線條粗糙,能量流轉晦澀,效率低下。在他的“多維感知”下,這些符文的能量路徑充滿了冗余和沖突。
“如果能優化這些符文,或者……繞過它,直接用更高效的方式破壞巖石結構呢?”林燁陷入了思考。
物理學中,破壞物質結構的方式有很多。應力集中、共振疲勞、低溫脆化……在這個能量活躍的世界,是否可以利用能量本身來達成?
他嘗試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注入礦鎬,并非激活上面的符文,而是引導這絲精神力沿著礦鎬尖端,如同最細微的探針,滲透進巖石和魔晶石的連接處。
他“看”到了巖石內部的微觀結構,看到了魔晶石能量與普通巖石分子之間存在的、因能量屬性差異而產生的天然“裂隙”。
“不需要粉碎整個巖壁,只需要擴大這條天然的‘裂隙’。”
一個靈感劃過腦海。他回憶起實驗室里用超聲波破碎樣品的情景。或許,可以制造一種局部的、高頻率的能量震蕩?
他再次凝聚起所剩無幾的精神力,這一次,目標不再是防護,也不是引導,而是——模擬!
他以精神力為振動源,在礦鎬尖端的一個極小范圍內,模擬出一種高頻的、細微的能量震蕩波。這種震蕩波的頻率,被他刻意調整到與巖石-魔晶石界面層的固有振動頻率相接近。
“嗡……”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震鳴從礦鎬尖端傳出。林燁感覺到礦鎬接觸點的阻力驟然一松。
他下意識地用力一撬。
“咔嚓!”
一塊拳頭大小、包裹著藍色晶體的礦石,應聲而落!斷口處光滑得異乎尋常,仿佛是被某種精密儀器切割下來一般。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除了那塊落地的礦石發出了輕響,幾乎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就連近在咫尺的亞倫,也只是以為他運氣好,碰巧撬下了一塊松動的礦石。
林燁看著地上那塊魔晶石,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平平無奇的礦鎬,心臟抑制不住地劇烈跳動起來。
無聲施法!精準開采!
他找到了一條在這個殘酷世界立足的根本!這并非依靠蠻力或者所謂的魔法天賦,而是依靠超越時代的認知和對世界底層規則的運用。
然而,還沒等他細細體味這份喜悅,一道陰影籠罩了他。
“小子,動作挺麻利嘛?”一個粗魯的聲音響起。
林燁抬頭,正是那個臉上帶疤的監工頭子托雷。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雙三角眼帶著審視和貪婪,盯著地上那塊品質明顯不錯的魔晶石,又看了看林燁那與周圍礦奴格格不入的、雖然疲憊卻依舊帶著某種銳氣的眼神。
托雷蹲下身,撿起那塊魔晶石,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看來,給你定的份額太低了。從今天起,你的開采量,加倍。”
說完,他不再看林燁,拿著那塊魔晶石,轉身走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亞倫投來一個同情的眼神,低聲道:“你被盯上了,林燁。托雷這家伙……最喜歡‘照顧’你這種看起來有點不一樣的新人。”
林燁沉默著,看著托雷的背影,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冷冽。
果然,展現價值的同時,也會帶來麻煩。在這個毫無秩序可言的奴隸礦場,懷璧其罪是永恒的法則。
他的奧術邏輯,看來不僅要用于生存和勞動,或許很快,就要用于……斗爭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礦鎬,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帶來了一種異樣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