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殷岐裴煩躁地踢開腳邊的碎石,帝王的尊嚴在這些天的東躲西藏和接連失敗中被消磨得所剩無幾。
陸衍靠在生銹的管道上,點燃了一支煙,煙霧模糊了他疲憊而緊繃的臉:“硬碰硬,我們毫無勝算。他們的技術、情報、行動力都遠超我們。”
瞿頌安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將臉埋在臂彎里,聲音悶悶的:“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
“沒有如果。”玄鏡打斷她,聲音依舊清冷,“因果已定,追悔無益。當務之急,是找到變數?!?/p>
“變數?”萊奧尼達斯抬起頭,藍色眼眸中數據流似乎重新開始運轉,“我們之前的思路,一直是如何對抗、躲避或者陷阱抓捕。但或許,我們忽略了另一個方向——溝通?!?/p>
“溝通?”殷岐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與那些藏頭露尾、一心要將我們清理的鼠輩溝通?”
“并非不可能?!标懷芷缌藷?,眼中重新凝聚起銳利的光,“萊奧尼達斯說得對。對方的行為模式很矛盾。他們有能力制造更直接的意外,比如交通事故、高空墜物,但他們沒有。他們更像是在……測試、觀察,甚至帶著某種戲謔,這不符合純粹執行清除任務的邏輯?!?/p>
瞿頌安猛地抬起頭,陸衍的話像一道閃電劃過她混亂的腦海:“測試……觀察……難道……”
一個被她忽略的、關于快穿局內部運作的細節,驟然清晰起來!
“我想起來了!”她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快穿局清理部內部,有一部分高級清理者,被稱為觀測者,他們擁有更高的權限和自主性。他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清除異常,更重要的是評估異常的潛在價值、穩定性,以及……是否具備合作或收容的可能!”
“合作?收容?”另外四人都愣住了。
“對!”瞿頌安越說思路越清晰,語速加快,“對于一些特殊的、非惡意的、甚至可能對快穿局有價值的異常,觀測者有權決定是清除、遣返,還是嘗試建立聯系甚至吸納!他們的行動會更謹慎,周期更長,會進行多輪評估!”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對方只是不斷施壓、測試、觀察,卻沒有下死手!他們不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他們是在進行一場資格審核!
“所以,我們面對的,很可能是一位觀測者,而不是單純的清除者?”陸衍迅速抓住了關鍵。
“極有可能!”瞿頌安肯定地點頭,“而且,觀測者通常獨來獨往,擁有個人標記和行為偏好。那個符號……那個帶閃電箭頭的符號!我想起來了!我在局里的內部簡報上見過類似的圖標,屬于一個代號瞬影的A級觀測者!據說他性格……比較惡趣味,喜歡給目標施加壓力,觀察其在極限狀態下的反應和能力!”
所有的線索似乎在這一刻串聯了起來!
對手的身份從模糊的清理部具體到了一個已知的個體——瞬影!他的目的不是立刻清除,而是評估!
“也就是說,”殷岐裴瞇起眼睛,“我們在他眼里,是待價而沽的貨物?”
“可以這么理解?!宾捻灠残那閺碗s,“但這同樣是我們的機會!如果我們能展現出足夠的價值,或者讓他覺得清除我們的代價高于收容或合作,我們就有可能活下去,甚至……找到留下來的方法!”
“如何展現價值?”萊奧尼達斯問到了核心。
“他不知道你們四個是來自不同世界的集合體,”瞿頌安的大腦飛速運轉,“他可能以為你們是同一個高維存在分裂出的個體,或者某種特殊的共生體。我們需要展現出你們各自獨特的能力,以及……作為一個團隊的協作潛力?;S的失敗,恰恰暴露了我們團隊協作的短板?!?/p>
陸衍接口道:“所以,下一步,我們不僅要應對他的測試,還要主動表演?展示我們的能力,同時彌補協作的不足?”
“沒錯!”瞿頌安眼神堅定起來,“我們要讓他看到,我們不是輕易可以被清除的麻煩,而是……值得投資或者說值得觀察的資產!”
這個認知徹底扭轉了他們的心態。
從純粹的獵物,變成了等待被評估的應聘者。雖然依舊被動,但至少有了明確的方向和爭取的余地。
“那么,首先,”玄鏡淡淡開口,“我們需要解決內部溝通的問題。”他意指那部被監聽的手機。
萊奧尼達斯拿出那枚微型發射器:“這個,或許可以改造。既然無法避免被監聽,我們可以讓它傳遞我們想傳遞的信息,甚至……嘗試傳遞一些噪音干擾他的判斷?!?/p>
一個新的計劃開始醞釀。
不再是魯莽的反擊,而是更具策略性的自我展示和信息管控。
他們離開了城北,重新找了一個更隱蔽的落腳點。這一次,他們不再輕易使用電子設備進行關鍵溝通,而是恢復了最原始的口耳相傳和紙條傳遞。
同時,他們開始有針對性地進行團隊協作訓練。不再是簡單的避險,而是模擬各種突發情況,練習如何將四個人的能力——殷岐裴的武力與決斷、玄鏡的感知與精準、陸衍的謀略與統籌、萊奧尼達斯的分析與技術——有效地結合起來。
過程依舊充滿磨合的陣痛。
“殷岐裴!左翼掩護!不是讓你一個人沖進去!”
“玄鏡,感知范圍共享!別只顧自己!”
“萊奧尼達斯,分析結果用最簡單的話說出來!不是做學術報告!”
“陸衍,指令再明確點!”
瞿頌安則努力回憶著關于瞬影的一切信息,試圖分析他的行為模式和評估標準。她記得簡報里提到,瞬影尤其看重目標的適應性、成長性和潛在威脅度。
幾天下來,雖然身體疲憊,但五個人之間的默契卻在爭吵和磨合中肉眼可見地提升。
第五天的匿名短信再次到來,內容卻讓所有人精神一振:
【韌性尚可。協作能力,有待觀察。提示:明日下午三點,中心廣場,慈善義賣活動,人流量大,環境復雜。期待你們的表現。(別讓我失望,有趣的異常們。)】
這一次,短信的語氣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公事公辦的觀察意味。而且,他用了你們,并且稱他們為異常們!
“他承認了我們作為一個整體!”瞿頌安激動地說,“而且,他給出了明確的測試場!”
“中心廣場,慈善義賣……”陸衍眼神銳利,“這是一個公開的、正面的舞臺。他不再局限于制造意外,而是要觀察我們在復雜公共環境下的綜合能力,甚至可能包括……我們與這個世界的融合度?!?/p>
“也就是說,”殷岐裴握緊了拳頭,眼中戰意重燃,“這一次,我們要好好表現給他看了!”
獵人與獵物的關系,正在悄然發生轉變。
至少,他們終于摸到了牌桌的邊緣,知道了對手是誰,以及……游戲的部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