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月目光復雜地看著秦昭,醞釀了一番,這才語重心長地開口:“你爸爸他只是脾氣不好,你不要總是跟他對著干,他也是為了你好。”
秦昭不語,麻木地聽著她說。
這些話他都快會背了,只要他跟秦興昀吵完,謝明月都會這么來勸他。
臺詞都不帶換的。
“其實你爸沒有真的怪你,他也知道你哥的事兒不是你造成的,他就是太難受了才會說氣話。”
“這些年,他對你也是寄予厚望的。”
“你哥已經昏迷這么久了,以后怎么樣還不知道,你爸爸他年紀大了,你也三十歲了,趕緊成家立業穩定下來拼搏事業,他也能放心退居幕后。”
聽到這里,秦昭揚起了嘴角。
鋪墊了這么多,總算是拐到正題了。
謝明月看到了秦昭笑,以為他心情變好了,便繼續說:“你爸爸的合伙人沈董記得吧,他女兒馬上就來北城了,你們多接觸接觸,她很優秀,你爸爸很欣賞她,沈家也有這個想法,如果你們能……”
“我爸欣賞她,那你給他納個妾不就行了。”秦昭輕飄飄地打斷她。
“……你這說的什么話?”謝明月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呼吸都有些急促。
秦昭呵了一聲,“人話,你聽不懂?”
謝明月:“這種話和我說說就算了,不要在你爸面前說。”
“你瞧。”秦昭攤手,“你這秦太太多體貼多賢惠,以夫為天,真納妾了,你的大房地位也穩得很。”
“你——”一向好脾氣的謝明月都被激怒了。
奈何她不擅長罵人,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來一句話。
看到溫柔優雅的秦太太惱羞成怒,秦昭爽了,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
他咄咄逼人:“秦太太想說我畜生?那沒轍了,你倆生的,實在氣不過宰了我呢。”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謝明月呼吸愈發急促,撫心口,眼眶都紅了。
“媽媽知道你這些年心里有委屈,是我們對不起你,可你畢竟是秦家的孩子……”
“你還是對著里面床上那位哭吧。”秦昭垂眸看著腳下,聲音淡淡的,“說不定哭得感動老天爺了,你的寶貝兒子就醒了。”
秦昭的話對于謝明月來說,就是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最開始只是眼眶紅了,后來眼淚也下來了。
秦錦帶著買好的早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謝明月擦眼淚的場景,而且秦昭則是吊兒郎當地站在對面,冷眼旁觀。
秦錦趕緊放下早餐,跑到了謝明月面前,挽住她的胳膊,“媽媽,你還好嗎?”
問完,她忍不住看了秦昭一眼。
雖然秦錦單純,但眼前的景象這么明顯,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秦昭在爸媽面前一直是這樣的態度,氣死人不償命,就算被打了也不會嘴軟半分。
秦興昀對他不好,他這樣倒是能理解。
可是謝明月——
秦昭根本沒想在這里吃早餐,現在也沒心思看謝明月演戲了,轉身就走。
秦錦看他離開,立刻跑著跟了上去。
她追著秦昭到了電梯口,擋在他面前,“哥,我覺得你今天做得不對。”
“媽媽沒有怪過你,也沒有兇過你,你不能因為爸就遷怒她。”秦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昭清楚地從秦錦的話里感受到了她的心疼。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想起了詩悅。
昨天晚上,聊到她的家庭時,詩悅提到了一件事情。
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問她,為什么不孝順媽媽,媽媽明明那么好。
這是個很諷刺的問題,但她并沒有生氣。
他好奇原因,她很平靜地對他說:“他以為我得到的和他得到的是一樣的,所以才會這么問,沒什么好生氣的。”
秦昭深吸了一口氣,對秦錦說:“我還有事兒,走了。”
言罷,他越過秦錦走進了電梯。
秦錦看著電梯門關上, 皺著眉嘆了一口氣。
……
從電梯出來,秦昭一鼓作氣走到了車上。
他閉著眼睛靠上椅背,不出半分鐘,眼睛猛地睜開。
秦昭拿起手機,找到詩悅的對話框,嘗試性地發了一條新消息過去。
還是紅色的感嘆號。
秦昭直接將手機扔到一旁,煩躁感上涌。
他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朝著攀巖館的方向開了過去。
——
經過左甯的溝通,詩悅和李律師約了時間見面。
為了方便溝通,詩悅拿另外一個手機的小號加了李律師的微信。
見面前一天,詩悅翻了一下李律師的朋友圈,沒看到對方的全名是什么,索性也就不惦記這事兒了。
詩悅跟李律師定在工作日的下午見面,她特意跟領導請了半天的假,就在公司園區的咖啡館見面。
下午三點半,詩悅帶著資料來到約定好的地點。
她提前到了幾分鐘,找位置坐了下來,隨手整理資料。
就在詩悅低頭整理資料的時候,對面的空位置上已經坐了人。
覺察到動靜,詩悅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然后她就愣住了。
那張一貫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了震驚。
“看你這個表情,應該沒忘記我。”對面的男人朝她露出一個笑,“好久不見了。”
“李嵊。”詩悅回過神來,叫出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你怎么會接到我的案子?”
“巧合。”李嵊說,“左女士一開始聯系的是我同事,她手上案子多,顧不過來,讓我幫忙看看,看到委托人的名字是你,我就接了。”
詩悅:“……”
“之前聽他們說,你們感情還不錯,”李嵊盯著她,“一開始我有點意外。”
詩悅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世界太狗血了。
她跟章致遠的離婚案,代理律師剛好找到了她的前男友——
章致遠當年追詩悅的時候,她剛跟李嵊分手不到兩個月。
李嵊算是她的初戀,他們從大三開始談的,談了兩年,因為被姚家發現了,就分手了。
李嵊是雙職工家庭的獨生子,他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本人的人品也很好。
詩悅也不是沒想過跟他結婚安穩度日,但姚卓嶼不允許。
如果她不跟李嵊分開,他全家都要跟著倒霉。
跟李嵊分手的時候,詩悅沒有學那些疼痛文學的女主口是心非。
她跟李嵊約了見面,很坦誠地跟他說了原因,并且為他分析了代價。
兩人進行過對談之后,和平分手。
也是那件事情,讓詩悅認清了一個現實。
她想要徹底脫離姚家,不被拿捏,就得找比姚家背景更強的人結婚。
“也不意外。”詩悅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對李嵊微笑了一下,“跟他結婚本來也不是為了感情。”
李嵊對姚家的事情很清楚,詩悅在他面前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裝清高。
李嵊:“朝夕相處,多少會有一點吧。”
詩悅沒否認:“可能吧,不過就算有,他出軌之后也沒了。”
李嵊:“感情哪是說沒就沒的。”
詩悅:“那可能一開始就沒有,都行。”
李嵊噎住:“……”
“現在掌握的這些資料能讓我分到多少財產?”詩悅直接進入正題。
話題一轉,李嵊也直接進入專業狀態,“如果是你一開始要求的對半分,現在的證據足夠了。”
詩悅:“好,那你幫我擬離婚協議書吧。”
李嵊看著詩悅干脆的模樣,躊躇片刻,試探性地問:“你離婚了,姚家那邊會不會再為難你?我聽說,他還沒結婚。”
……
詩悅跟李嵊聊了快一個小時。
聊得差不多了,詩悅便說:“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你先忙吧。”
李嵊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出了咖啡館。
出于禮貌,詩悅將李嵊送到了他的停車位。
“你路上小心,我先走——”
“詩悅。”李嵊抓住她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目前還是單身。”
詩悅抿住嘴唇,沒接話。
李嵊向她靠近了一些,“等你離婚,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他如此**地提出要求,詩悅就算想裝傻充楞不回應都不行了。
她吸了一口氣,動了動嘴唇,正要開口說話,余光忽然瞥見了旁邊停車位的身影。
……秦昭?
他站在那兒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