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遠跟秦昭聊了幾句,便放下手機,閉目思考。
展覽中心在四環,離詩悅公司所在的園區也就二十分鐘車程。
車停在展館的地上車位,章致遠第一時間下車走到了詩悅身邊。
詩悅只掃了他一眼,說了一句“我帶路”,便邁步向前。
章致遠亦步亦趨跟上去,渠勝識趣地站在原地沒動,不打擾老板的追妻計劃。
雖然還有十幾天才開展,但展館這邊已經在緊鑼密鼓地施工、布置了。
詩悅帶著章致遠進去,停在展館的導覽圖這邊給他介紹了一下分區和布局。
章致遠全程盯著她的臉,目光灼灼,讓人難以忽視。
詩悅覺得章致遠根本沒有在聽她說什么,她有些受不了了,幾句話草草結束。
然后公式化地說:“你有什么問題可以提。 ”
章致遠盯著她:“你公司的人不知道我們的關系?!?/p>
詩悅下意識地想說他們沒有關系,忍住了。
不想跟他說多余的話。
但她的沉默,讓章致遠有些破防:“結婚四年,你是不是從來沒跟你同事提起過我?”
詩悅覺得他太可笑了,離婚了跑來計較這些。
是,沒錯,她的確從未和同事提起過章致遠。
公司的同事只知道她結婚了,她在公司也沒走得近的朋友,平時安靜得沒有任何存在感。
她也從來沒有在工作里提過私事,同事只存在在她的工作微信里。
章致遠也從來沒有過問過她的工作。
或者說,他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工作,也懶得為此分心。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有一份穩定、不那么忙的工作,這樣別人會夸贊他體貼,尊重太太的事業。
詩悅這份工作月薪八千五,稅后到手也就六千出頭。
章致遠之前玩笑似的說過一句話:她的工資連橡樹灣的一個衛生間都租不起。
詩悅當時羞赧地靠在他肩膀上說:對啊,幸好遇到了老公,才免于受苦。
章致遠從未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待過,這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詩悅覺得這樁買賣很公平,她也不矯情地計較。
但是現在章致遠反過來跟她計較上了。
詩悅動了動嘴唇,想反駁,但轉念一想,他們根本不在一個頻道。
她懶得浪費時間了。
可她越沉默,章致遠就越破防。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眼底透著血絲:“我就這么見不得人么?”
“現在不適合討論這個問題?!痹姁偺嵝阉?,“工作場合,你注意。”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章致遠松開了她,努力保持冷靜。
詩悅:“我中午還有其他安排,有什么事情就現在談吧?!?/p>
章致遠沒忍住:“同樣是投資方,你能和姚卓嶼吃飯、不能和我吃?”
詩悅凝視著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聽到她的這聲笑,章致遠也忽然清醒了——
他動了動嘴唇,想解釋。
詩悅直接打斷他:“你調查我。”
真是受夠了。
一個姚卓嶼還不夠,章致遠也用上了同樣的手段。
章致遠:“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之前我對你的工作關心不夠,也不夠支持你的事業——”
“悅悅,我是真的想挽回我們的關系。”章致遠示弱,“你給我個機會,可以么?”
“不可以?!被貞轮逻h的,是一道由遠及近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詩悅眉頭一緊,章致遠也回頭看了過去。
姚卓嶼繞過章致遠,走到詩悅身邊,將她拽到身側。
這是個極具占有欲的動作,是宣誓主權,也是挑釁。
雄性動物會覺察得更敏銳。
章致遠面色陰沉地看著姚卓嶼,忽然又想起了陸明安昨天那個猜測。
“你們已經離婚了,以后不要再來騷擾悅悅?!币ψ繋Z對他發出警告。
章致遠諷刺地笑了起來:“你以什么身份說這句話,她異父異母的哥哥?”
“不?!币ψ繋Z看到章致遠破防,笑著攬住詩悅的肩膀,“以她追求者的身份?!?/p>
“詩悅?!闭轮逻h轉而去叫她的名字,啞聲質問:“你真是為了他跟我離婚的?”
“她和你離婚是因為你出軌成性?!币ψ繋Z始終擋在詩悅面前沖鋒陷陣,根本不給章致遠跟她對話的機會。
他從容不迫,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他:“她嫁給你四年,是你沒有好好珍惜,現在她做什么選擇,都輪不到你這個前夫來指手畫腳?!?/p>
姚卓嶼的這番話,傳到章致遠耳朵里,就等于承認了前面那個問題。
章致遠呼吸越來越沉,眼眶血紅。
姚卓嶼看到他這樣,十分有成就感。
“如果不是我當初用錯了辦法,悅悅根本不會嫁給你。”
這句話直戳肺管子,章致遠忍無可忍,風度盡失。
他直接走上去抓住了姚卓嶼的領口,朝著他臉上狠狠砸了一拳。
姚卓嶼不遑多讓,立刻還手。
兩個加起來六十歲的男人,就這么打成一團。
詩悅一言不發地后退,冷眼旁觀看著他們打。
她沒打算去拉架,這兩個人她都快煩死了。
打吧,都打殘了才好。
章致遠和姚卓嶼都覺得自己比對方高尚,其實他倆在詩悅心里沒什么區別。
章致遠和姚卓嶼都是有運動習慣的人,兩個人還都學過自由搏擊。
兩個人打得難分難舍,很快就見了血。
后來是現場的保安報了警,警察來了,把三個人一起帶去了警局。
警察了解過情況之后,單獨叫詩悅出去做筆錄。
這中間自然就要問起三人的“情感糾葛”。
詩悅直接說:“是他們兩個都在借工作為由騷擾我?!?/p>
警察:“但是章致遠說你是他妻子,姚卓嶼介入你們的婚姻。”
另外一名警察說:“不對啊,姚卓嶼說章致遠婚內出軌,他們已經離婚了。”
詩悅:“……”
這次筆錄做得挺混亂的,但警察最后還是弄清楚了三人的關系。
“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警察問她,“你也算是姚卓嶼家屬,要不要保他出去?”
詩悅:“讓他冷靜一下吧。”
她巴不得姚卓嶼在局子里多待幾天。
詩悅在筆錄上簽了之后就打算離開了。
她剛剛走到警務大廳門口,就碰上了趕過來的渠勝和秦昭。
很明顯,過來撈人的。
章致遠的效率倒是高。
渠勝看到詩悅,習慣性地叫了一聲“太太”。
詩悅沒說話。
秦昭朝她看過來,禮貌又客套地問:“還好么?”
他總說她會演,但詩悅覺得他的演技才叫精湛。
任誰看了現在的場景,都會覺得他們兩個根本不熟。
“我沒事。”詩悅也用同樣的態度回復,“你們忙,我先走了。”
“太太,我送你吧?!鼻傧肫饋?,她是被警車帶過來的。
“不用?!痹姁偩芙^了,“去撈你老板吧?!?/p>
渠勝的表情有些為難。
“你去給致遠辦保釋,我送詩悅吧。”秦昭貼心地站出來,拍了拍渠勝的肩膀。
渠勝感激地看著他:“好好,麻煩小秦總了。”
他說完,工作人員正好出來找人。
渠勝趕緊去辦手續了。
這邊只剩下了詩悅和秦昭兩個人。
詩悅掀起眼皮來看著他。
秦昭還是一副禮貌疏離的模樣,也沒靠近她,只是比了個手勢:“我車在外面。”
詩悅跟上去和他一起出了警察局。
秦昭把車從車位開到門口,停在了她面前。
詩悅習慣性去拉著后座的門,打不開。
接著,副駕的車窗降了下來,秦昭朝著旁邊的座位努努嘴。
詩悅最后去了副駕坐。
她系好安全帶之后,秦昭升起車窗發動了車子。
“去哪里?”秦昭問。
“國展?!痹姁偞?。
秦昭:“今天怎么回事兒?”
詩悅瞥了他一眼,覺得他明知故問。
秦昭看出了她的意思,主動解釋:“我還真不知道,剛才在附近辦事,正好碰上渠勝過來撈人,給他打點了一下?!?/p>
詩悅見他解釋得這么詳細,也沒再懷疑。
她閉上眼睛,頭靠上車座椅,“章致遠和姚卓嶼打起來了?!?/p>
秦昭:“因為你?”
詩悅嘲弄地笑了一下。
秦昭:“他們怎么碰上的?”
詩悅:“章致遠拉了博揚給我負責的展投錢?!?/p>
秦昭微微皺眉:“他怎么也學姚卓嶼這一套?”
詩悅沒說話,她真的很煩也很累。
她本來就不想接這次的工作,天天加班就算了,現在還鬧出這么多幺蛾子。
“你那天說得挺對的,”沉吟片刻后,秦昭開口說:“他倆一樣,都是想掌控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