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看著她的眼神,忽然又想起了上次,她從攀巖墻跳下來的時候。
他的推測沒有錯。
她骨子里,是個非常喜歡刺激的人。
瀕死、窒息、恐懼,會讓她極度亢奮。
和她展現在外的波瀾不驚、半死不活截然相反。
秦昭有半分鐘的時間沒說話,詩悅等不及,捧住他的臉湊上去碰他的嘴唇。
秦昭按住她的肩膀,“公共場合,別鬧。”
“去車上。”她說。
秦昭“嗯”了一聲,攬著她往停車位走。
詩悅腳下發軟,幾乎就靠秦昭帶著走的。
兩人來到車前,一起坐到了后排。
秦昭剛關上門,詩悅便拽著他的領口往上吻,順便跨坐到他身上。
“回去再說。”秦昭避開她的吻,沉聲提醒:“我沒準備套。”
“我吃藥。”她從來沒有這樣不矜持過。
“對身體不好,算了。”秦昭拒絕了她,“你先冷靜一下。”
詩悅現在完全無法冷靜,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讓她抓心撓肝。
她沒想過秦昭會拒絕她,這是第一次。
以往就算她不主動,他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偏偏就是今天。
詩悅心中隱隱猜到了緣由——他沒帶作案工具。
即便她說了會吃藥,他依然杜絕給意外發生的機會,夠謹慎的。
詩悅的身體一點點涼下去,她定定地看著他,目光卻漸漸開始渙散。
就在這個時候,秦昭的手忽然挪到了她的腰間。
他將唇抵在她耳邊,說:“先湊合一下。”
……
這種事情哪有什么湊合。
秦昭比誰都了解她的身體。
詩悅先是坐在他腿上,接著被他放到座椅上。
她一只手撐著座椅,一只手抓著車的門把。
最后秦昭又將她抱到了腿上。
詩悅已經滿臉淚痕。
他垂眸,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深邃的眼底盛滿溫柔,像給人下蠱的巫師。
詩悅的雙手抓緊他的胳膊,低頭張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咬到雙頰發酸、牙齒有了松動感,她才漸漸停下。
大腦一片空白,她閉上了眼睛,耳邊是他的呼吸聲,鼻腔里是他身上的香水味。
潮濕的香根草和腥澀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是刻意提醒她剛剛做了什么。
“冷靜了么?”秦昭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松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詩悅伏在他肩膀上不回應。
“先去酒店吧。”他的聲音里染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咱倆都得換個衣服。”
詩悅又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她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吐出三個字:“我恨你。”
秦昭垂眸看著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他縱橫情場這么多年,詩悅那點經驗和擰巴的心理活動,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不愛章致遠,所以才能輕易地對他說出“我愛你”。
而她剛剛的那句“我恨你”,才是真的“我愛你”。
明知道他浪蕩、濫情,明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可她還是對他動心了。
不得不承認,聽見詩悅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他的成就感比過去征服任何一個人都要強烈。
……
詩悅就這么被秦昭留在了后座。
他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在路口轉了個彎。
詩悅無心去看窗外的景象,她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像死過去一樣。
過了一會兒,車停下。
秦昭帶她進了酒店。
詩悅渾渾噩噩地跟著他進了酒店房間,從玄關處的鏡子里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凌亂的頭發,煞白的臉,紅腫的眼睛。
狼狽又丑陋。
秦昭一進門就開了空調。
調好溫度后,他看向詩悅,“去洗個澡吧。”
詩悅聽見他的聲音,轉頭看過去。
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一言不發。
秦昭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輕笑:“我陪你。”
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他說完便將她抱起。
詩悅沒有掙扎。
兩個人在浴室洗了一個多小時,詩悅最后還是被秦昭抱出來的。
他將她放到床上之后,穿著浴袍,開門取了之前拜托工作人員幫忙買的衣服和食物。
秦昭將吃的放在桌子上,拿著衣服送到了詩悅手邊。
詩悅躺在床上,身上裹著被子,只露了一顆頭出來。
秦昭揉了揉她的頭發:“有力氣穿衣服么,用不用幫忙?”
詩悅搖頭拒絕了。
秦昭也沒有強求,“那你換好了來吃飯,我給你點了云吞面。”
說完,他也去換衣服了。
剛剛那一場酣戰,他們兩個人的衣服都不能要了。
秦昭停在沙發前,脫掉了身上的外套。
詩悅看到了他后背一道又一道的抓痕,再往下……
詩悅掐了一把掌心,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拿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穿。
放縱過后,理智漸漸回籠。
回憶起剛剛的事情,她忽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秦昭。
有什么界限被打破了,無法重組。
詩悅站在原地走神的時候,秦昭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問:“去刷個牙么?”
詩悅深吸了一口氣,一瘸一拐地走進了衛生間。
她停在鏡子前刷牙,腦袋里一遍一遍回放著那些場景,揮之不去。
詩悅刷完牙出來,秦昭已經坐在餐桌前了。
她的那份云吞面被擺出來了,餐具也在一旁。
詩悅坐下來,拿起筷子低頭吃飯,沒有跟他說話,也不知道說什么。
“臉還酸么?”秦昭問。
詩悅動作頓了頓,搖頭。
“喉嚨疼不疼?”他又問。
詩悅:“……”
“今天沒控制好。”秦昭誠懇地說,“下次我忍住。”
詩悅下意識地想接一句:沒有下次了。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的嗓子太啞了,不適合說話。
詩悅拿起勺子喝起了湯。
接下來幾分鐘,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詩悅心不在焉,吃飯的速度很慢,今天是秦昭先吃完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問她:“要不要在林城玩幾天?”
詩悅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了。
秦昭沒有強求,“行,那一會兒就回去。”
詩悅忽然覺得,秦昭對她的態度冷淡了很多。
她分不清楚是自己的心態變了,還是他真的變了。
分不清,也想不通。
這對她來說是一道全新的題。
——
從林城回來之后的兩天,詩悅一直有意無意地躲著秦昭。
不過秦昭似乎又開始忙了,每天早出晚歸,兩個人碰面的機會都很少。
論文暫時寫不出,詩悅只能去看其他的書轉移注意力。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十一月八號。
這天也跟前兩天一樣,詩悅起床下樓的時候,秦昭已經不在了。
詩悅轉身去廚房沖了一杯咖啡,隨便拿了兩片吐司對付早餐。
吃早餐的時候,她看到了沈綺唐和左甯發來的微信消息。
祝她生日快樂。
左甯問:【今天怎么過?】
詩悅:【和平時一樣。】
左甯:【秦昭不給你慶生?不應該吧。】
詩悅:【他不知道。】
左甯:【怎么可能?他連尹家的事情都能查清楚,還會不知道你的生日?】
詩悅反駁不了。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美式的酸苦在舌尖彌散。
她回復左甯:【我也沒過生日的習慣。】
詩悅跟左甯聊完天,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
今天陽光還不錯,詩悅拿了一本書坐在落地窗前。
剛翻看了幾頁,手機就響了。
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南城。
詩悅接起來,“你好,哪位?”
“你好,是順豐快遞,南大家屬樓二棟三樓,沒在家嗎?”對方問。
詩悅蹙眉:“快遞收件人是誰?”
“是詩悅,北城寄來的。”快遞小哥說,“寄件人叫章致遠,貴重物品需要本人簽收。”
詩悅:“我沒在家,麻煩你放快遞柜吧。”
處理完快遞,詩悅將手機扔到一邊,煩躁地翻起了手里的書。
她一低頭,就瞥見了書頁上的內容:
“愛情是一種非常下等的東西,”
“……那種東西是奇怪的,跟人之本質的各個方面都有聯系:本能、性、激情、也包括精神,還有某些潛意識的幻覺,”
“而這些幻覺會突然產生一種聯系,既可以展示人的美德,也可以暴露人的丑惡。”
讀完這段熟悉又陌生的文字,詩悅心中溢出一陣自嘲的笑。
她覺得,她現在就很丑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