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天都,中央演武場。
這座足以容納上萬人的巨大家族演武場,今日座無虛席。(家族的)
王家的子弟無論嫡系旁系,無論是在閉關(guān)還是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凡是能趕回來的幾乎都來了。
他們密密麻麻地坐在觀眾席上,形成一片黑壓壓的人海,嗡嗡的議論聲匯聚成一股巨大的聲浪,在演武場上空盤旋不休。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場中央那座由整塊“玄金石”打造的巨大擂臺之上。
擂臺的一側(cè),王偉早已等候多時。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黑色武者服,身姿筆挺,一頭長發(fā)被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
他雙目緊閉一言不發(fā),周身氣血鼓蕩,一股屬于四品武者初期的強大氣息,凝練如鋼,鋒芒畢露,讓靠近擂臺的空氣都變得有些粘稠。
他將自己的狀態(tài),調(diào)整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這三天,他沒有合過一次眼。
那晚王平安突破時帶給他的羞辱,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的心神。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對方是靠禁藥催生的偽四品,根基虛浮不堪一擊。
可越是這樣,他心中那股不安就越是強烈。
今日之戰(zhàn)他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贏得無可指責(zé)!
他要用最酣暢淋漓的勝利,洗刷掉自己身上所有的恥辱,奪回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觀眾席的最高處,家主與長老會的專屬席位上。
王啟端坐于主位神態(tài)自若,仿佛眼前這場全族矚目的對決,只是一場尋常的飯后消遣。
執(zhí)法長老王鐵山侍立其后,面龐緊繃。
而在王啟不遠處,一個面容與王偉有七分相似,氣度更加沉凝的中年男人,正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場中的兒子。
他就是王偉的父親,王啟的嫡長子,王玄峰。
“咚——”
一聲悠揚的鐘鳴響徹全場,議論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知道,吉時已到。
可擂臺的另一端,依舊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那個王平安呢?”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來?他不會是怕了吧?”
“我看八成是!前兩天裝得那么鎮(zhèn)定,真到了要上場的時候,就慫了!”
人群中,再次響起了竊竊私語。
王偉猛地睜開雙眼,兩道精光一閃而逝。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對面,一口濁氣從胸中緩緩?fù)鲁觥?/p>
不來?
不來更好!
那便坐實了他怯戰(zhàn)之名,從此在王家再也抬不起頭!
就在這時演武場的一個角落入口處,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一個身影,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
正是王平安。
他穿著一身最普通的休閑服,頭發(fā)有些亂糟糟的,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與周圍這莊重肅殺的氣氛格格不入。
【宿主,您可真行。全族人等您一個,您居然能睡過頭。】
【您這心理素質(zhì),不去指揮星際戰(zhàn)爭都屈才了。】
腦海里系統(tǒng)的吐槽聲一如既往。
王平安懶得理它。
他昨晚研究武技的發(fā)力方式,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要不是管事來敲門,他現(xiàn)在可能還在麒麟居的暖玉床上補覺呢。
在全場數(shù)萬道或驚愕,或鄙夷,或幸災(zāi)樂禍的視線中,王平安施施然地走上擂臺,站到了王偉的對面。
“抱歉,來晚了。”
他又是懶洋洋的一個哈欠。
王偉看著他這副模樣,胸中那股壓抑了三天的怒火,轟然引爆。
“王平安!”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
“少在這里裝模作樣!今日你我之間,只有一個能站著從這擂臺上走下去!”
話音未落,他動了!
“轟!”
王偉腳下的玄金石地面轟然一震,蛛網(wǎng)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來。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離弦之箭,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瞬間跨越百米距離,一拳轟向王平安的面門!
這一拳,沒有任何花哨。
純粹是四品武者力量與速度的體現(xiàn)!
拳未至,那股凌厲的拳風(fēng)已經(jīng)刮得王平安額前的碎發(fā)狂舞。
然而,面對這雷霆萬鈞的一擊,王平安只是懶懶地抬了抬眼皮。
他的身體以一種極其微小的幅度,向左側(cè)輕輕一晃。
就這么一晃。
王偉那勢在必得的拳頭就這么擦著他的衣角呼嘯而過,重重地轟在了空處。
一擊落空!
王偉心中一驚,但他反應(yīng)極快,腰身猛地一扭,變?nèi)瓰橹庖粋€兇狠無比的橫肘,掃向王平安的太陽穴!
可王平安的動作,比他更快。
不,那甚至不能稱之為快。
他只是向后退了半步。
就這么半步。
王偉的肘擊,再次落空。
“什么?!”
王偉徹底駭然了。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道抓不住的影子,一縷捉摸不定的清風(fēng)。
無論他的攻擊多么迅猛,多么刁鉆,對方總能用最簡單,最節(jié)省力氣的方式,提前一步避開。
就好像他所有的攻擊路數(shù),都被對方完全預(yù)判了一樣!
“我不信!”
王偉怒吼一聲,攻勢變得更加狂暴!
《覆海拳》!
《踏浪步》!
一時間整個擂臺上拳影重重,氣浪翻滾。
王偉的身影快到了極致,化作一道道殘影,從四面八方,對王平安展開了狂風(fēng)暴雨般的攻擊。
可無論他如何瘋狂進攻,王平安始終只是在那片小小的區(qū)域內(nèi),閑庭信步。
時而側(cè)身,時而后退,時而一個恰到好處的下蹲。
他的動作,輕描淡寫,甚至帶著幾分慵懶。
從頭到尾,他甚至都沒有抬起過一次手。
觀眾席上,所有人都看傻了。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
在他們看來,就像是一個成年人,在戲耍一個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孩童。
“這……這怎么可能?”
“偉少爺?shù)墓簦九霾坏剿 ?/p>
“那個王平安……他好像在散步?”
之前那些嘲諷王平安的人,此刻都閉上了嘴,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王啟身后的王鐵山,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一絲劇烈的波動。
他看得分明。
王平安用的,是王家最高深的身法武技之一!
而且,其火候之深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入門”的范疇!
“砰!”
又一次攻擊落空,王偉因為用力過猛,身體出現(xiàn)了一個微小的趔趄。
他停了下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看著對面那個連大氣都沒喘一下,甚至還抽空又打了個哈欠的王平安。
他明白了。
差距太大了。
大到讓他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他輸了。
輸?shù)靡粩⊥康兀數(shù)皿w無完膚。
他成了全族最大的笑話。
不!
不!我不能就這么認輸!
身為王啟一脈嫡長孫的驕傲,不允許他當(dāng)著全族的面,跪地求饒!
王偉的雙目瞬間變得一片赤紅,理智被瘋狂徹底吞噬。
“王平安!”
他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如同野獸般的嘶吼。
“這是你逼我的!”
轟!
一股遠比之前狂暴數(shù)倍的氣血,從他體內(nèi)轟然爆發(fā)!他強行燃燒了自己的本命精血!
他原本四品初期的氣息,瞬間暴漲周身浮現(xiàn)出淡藍色的水浪虛影,仿佛整個人都置身于一片狂濤駭浪之中!
“他瘋了!他竟然燃燒精血!”
觀眾席上,有長老失聲驚呼。
王玄峰猛地從座位上站起,想要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王偉將自己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尊嚴(yán),全都灌注進了這最后一擊之中!
他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絕學(xué),S級武技——《狂濤怒龍拳》!
“吼——!”
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響徹云霄!
王偉整個人仿佛與拳勢合一,化作一條咆哮的藍色怒龍,裹挾著萬鈞之力,沖向王平安!
這一拳的威勢,讓場下不少四品中期的族人,都為之側(cè)目!
面對這稍有威脅的一擊。
王平安終于停止了打哈欠。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一直半瞇著的眼睛終于完全睜開。
他緩緩抬起右手,只伸出了一根食指迎向了那條咆哮的怒龍。
【叮!S級防御武技【不動明王身】已啟動!】
下一秒。
怒龍的拳鋒與王平安的指尖,輕輕地觸碰在了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沒有能量爆炸的炫光。
那條狂暴的藍色怒龍,就像是撞上了一片無底的漆黑深淵,在接觸到指尖的瞬間,就被吞噬,被消融,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煙消云散。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王偉保持著出拳的姿勢,臉上那瘋狂的表情,凝固成了極致的錯愕與茫然。
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王平安看著他那張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
他屈起那根食指。
然后對著王偉的拳頭,輕輕地彈了一下。
“啵。”
一聲輕響。
一股看似柔和,實則凝練到極致的巧勁,瞬間爆發(fā)。
王偉的身體,如同被一顆看不見的星辰撞中。
“咔嚓!咔嚓咔嚓……”
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從他的手臂開始,密集地響起!
他的整條手臂,在一瞬間,骨骼寸寸碎裂!
他整個人倒飛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拋物線。
“砰!”
王偉的身體重重地撞在演武場邊緣的能量護罩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隨后如同一灘爛泥般,緩緩滑落。
他口中鮮血狂噴,眼神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當(dāng)場昏死。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極致的反差,這碾壓性的結(jié)局,給徹底鎮(zhèn)住了。
觀眾席最高處。
王玄峰呆呆地看著擂臺下那個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兒子,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他的臉上,血色盡褪。
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住了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