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山的夜來得比城里早,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布,把廢棄兵工廠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生銹的鍋爐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管道里偶爾傳來“滴答”聲,像有人在暗處數(shù)著時間。林墨握著張磊給的配槍,指尖抵著冰冷的槍身,每走一步,鞋底都在碎石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響——這地方他太熟悉了,五年前玉琮案發(fā)生前,他曾和兄弟阿遠(yuǎn)來這里排查過文物走私線索,沒想到如今竟要在這里救自己的妹妹。
“陳敬之的工作室就在前面的鍛造車間。”張磊壓低聲音,指了指前方亮著微光的廠房,“我讓支援的人繞到后門,防止他跑了,我們從正門進(jìn)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蘇晚晴攥著父親的手稿,手心沁出了汗:“手稿里說‘辰龍位’的核心在‘爐心’,鍛造車間的老鍋爐應(yīng)該就是了——林溪很可能被藏在鍋爐附近。”
三人剛靠近車間大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碇匚锫涞氐穆曧憽A帜偷赝崎_門,手電筒的光束瞬間掃過車間——陳敬之正背對著門,手里拿著一把扳手,地上躺著一個被綁住的警員,嘴里塞著布條。
“來得挺快。”陳敬之緩緩轉(zhuǎn)身,臉上沾著黑灰,左眼下方有一道刀疤,“‘卯兔’這個名字,你們喊了這么久,終于見著本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墨脖子上的陰琮上,眼底閃過一絲貪婪:“高局說,只要拿到你的陰琮,就能拼出完整的兵防圖——林墨,五年前你毀了他的前途,現(xiàn)在該還債了。”
“五年前我毀了他的前途?”林墨冷笑一聲,舉槍對準(zhǔn)陳敬之,“是他自己貪贓枉法,被我父親查了個正著,還敢倒打一耙?”
這句話像戳中了陳敬之的痛處,他突然瘋了似的舉起扳手沖過來:“你父親就是個偽君子!當(dāng)年若不是他擋著高局的路,高局早就拿到兵防圖,我也不會只能躲在這破工廠里修復(fù)假古籍!”
林墨側(cè)身躲開扳手,槍托重重砸在陳敬之的肩上。陳敬之痛得悶哼一聲,反手將扳手砸向林墨的手腕,林墨的槍“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兩人扭打在一起,車間里的鐵桶被撞得滾來滾去,發(fā)出震天的聲響。
蘇晚晴趁機(jī)繞到車間深處,手電筒的光掃過老鍋爐時,她突然看到鍋爐側(cè)面綁著一個人——是林溪!她的嘴被膠帶封著,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但眼睛還睜著,看到蘇晚晴時,眼里立刻涌出淚水。
“別出聲,我救你下來。”蘇晚晴蹲下身,剛要解開繩子,就注意到林溪手腕上的繩子纏著半塊玉片——是陽琮的另一半!玉片上的紋路在光線下泛著微光,和林墨脖子上的陰琮紋路完美契合。
“這是……”蘇晚晴剛想問,就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她猛地回頭,只見高志明穿著黑色西裝,手里拿著一把手槍,正對著她的后背。
“蘇小姐,別亂動。”高志明的聲音陰冷,“你父親當(dāng)年就是太好奇,非要查兵防圖的事,才落得個‘心臟病突發(fā)’的下場——你想步他的后塵嗎?”
蘇晚晴的心臟猛地一縮,父親的死果然不是意外!她緩緩站起來,目光落在高志明手里的槍上:“兵防圖是前朝的軍事機(jī)密,你拿到它想干什么?賣給境外勢力?”
“這就不用你管了。”高志明冷笑一聲,轉(zhuǎn)頭看向正在扭打的林墨和陳敬之,“陳敬之,別浪費(fèi)時間,把林墨的陰琮搶過來!”
可他話音剛落,車間后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張磊帶著支援的警員沖了進(jìn)來,手里的槍對準(zhǔn)高志明:“高志明,你涉嫌包庇罪犯、殺害蘇振邦、篡改玉琮案卷宗,現(xiàn)在被捕了!”
高志明臉色驟變,猛地抓住蘇晚晴的胳膊,將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讓他們退出去!不然我殺了她!”
正在和陳敬之纏斗的林墨看到這一幕,瞬間紅了眼:“高志明,有什么沖我來!別碰她!”
“沖你來?”高志明狂笑起來,“林墨,你還記得五年前玉琮案那天嗎?你兄弟阿遠(yuǎn)發(fā)現(xiàn)我和顧寒山偷運(yùn)陽琮,非要攔著,我只能殺了他——然后把所有證據(jù)都推到你身上,你知道為什么嗎?”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狠戾:“因?yàn)槟愀赣H當(dāng)年查我貪腐,讓我丟了晉升的機(jī)會!我就是要讓你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你妹妹這些年躲在鄉(xiāng)下,我找了她五年,就是為了等今天——用她換你的陰琮!”
林墨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五年前的委屈、憤怒、痛苦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出來。他慢慢撿起地上的槍,對準(zhǔn)高志明:“你以為你能得逞?警局的內(nèi)鬼已經(jīng)被張磊抓了,你的人都被控制了,你逃不掉的。”
高志明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張磊,張磊立刻拿出手機(jī),播放了一段錄音——是警局內(nèi)鬼的招供,承認(rèn)自己多年來一直幫高志明傳遞消息,篡改卷宗。
“不可能……”高志明的手開始發(fā)抖,抵在蘇晚晴太陽穴上的槍也松了幾分。蘇晚晴趁機(jī)用力踩了他的腳,高志明痛得大叫一聲,蘇晚晴立刻掙脫他的束縛,躲到張磊身后。
林墨趁機(jī)扣動扳機(jī),子彈擦過高志明的肩膀,打在后面的鍋爐上,濺起一串火花。高志明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手里的槍也掉了。
“抓起來!”張磊一聲令下,警員立刻沖上去,將高志明和被打暈的陳敬之拷了起來。
林墨快步跑到鍋爐旁,解開林溪身上的繩子,撕掉她嘴上的膠帶。“小溪,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他捧起妹妹的臉,聲音里滿是心疼。
林溪搖了搖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哥,我對不起你……五年前我不該跑的,我該早點(diǎn)告訴你真相。”
蘇晚晴遞過來一瓶水,林溪喝了幾口,緩了緩,才慢慢開口:“五年前玉琮案發(fā)生那天,我在博物館做志愿者,看到高志明和顧寒山偷陽琮,阿遠(yuǎn)哥攔著他們,被顧寒山殺了。我嚇得躲在柜子里,偷拿了陽琮的一半,然后跑回了鄉(xiāng)下。”
她從手腕上解下那半塊陽琮,遞給林墨:“我知道高志明想要兵防圖,而陰陽玉琮合在一起,才能顯示兵防圖的完整位置——陽琮碎片上的紋路是‘乾位’,陰琮是‘坤位’,只有拼在一起,才能看到兵防圖藏在青州的十二個地支位里。”
林墨接過陽琮碎片,將它和自己脖子上的陰琮拼在一起。兩塊玉琮剛一接觸,就發(fā)出一陣微光,紋路在光線下慢慢展開,形成一張微型地圖——地圖上標(biāo)著十二個紅點(diǎn),對應(yīng)著青州的十二個地支位,每個紅點(diǎn)旁都寫著一本古籍的名字,和蘇振邦手稿里的記載完全一致。
“原來如此……”蘇晚晴看著玉琮上的地圖,恍然大悟,“我父親說的‘地支藏兵防’,就是這個意思!高志明和陳敬之殺了沈清禾、周建明、李默,就是因?yàn)樗麄兌贾赖刂坏拿孛埽霌屜日业奖缊D。”
張磊走到玉琮旁,看著上面的地圖,臉色凝重:“這兵防圖要是落到境外勢力手里,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們必須盡快把十二個地支位的古籍都找出來,防止還有同伙來搶。”
林墨將拼好的玉琮小心收好,摸了摸林溪的頭:“小溪,以后哥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剩下的事,我們一起解決。”
林溪點(diǎn)了點(diǎn)頭,靠在林墨的肩上,淚水終于止住了。車間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落在拼好的玉琮上,微光閃爍,像是在訴說著埋藏了多年的秘密。
可就在這時,張磊的手機(jī)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什么?顧寒山在押往警局的路上被人劫走了?還留了一張紙條,寫著‘巳蛇位見’?”
林墨猛地抬起頭,看向窗外——龍首山的風(fēng)卷著落葉,在月光下打著旋,像是在預(yù)告著下一場危機(jī)的到來。顧寒山被劫,意味著“地支迷案”的背后,還有更大的同伙,而“巳蛇位”,又將是一場新的生死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