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只翻騰了一瞬,便恢復(fù)了平靜。
徐一鳴心中一緊,剛要呼喊,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渾濁的江水之下,一道黑色的影子劃開水流,沒有絲毫普通土狗落水后的掙扎與慌亂。
琪琪的四肢舒展,動作協(xié)調(diào)得不可思議,尾巴像船舵一樣輕輕擺動,調(diào)整著方向。
它時而下潛,時而上浮,靈活得不像一條狗!
片刻之后,琪琪猛地一個加速,張開嘴,精準(zhǔn)地從一群受驚的小魚中叼住了一條巴掌大的鯽魚,隨即浮出水面,像邀功一般,將還在掙扎的活魚甩到了岸邊的徐一鳴腳下。
徐一鳴的腦子徹底宕機。
這家伙……簡直成了一條水下獵犬!
“呵?!?/p>
一聲極輕的冷笑從旁邊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徐一鳴回頭,正對上李沐月那雙眼睛。
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收起了魚竿,正抱臂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滿了譏諷。
“演夠了么?”李沐月下巴微揚,“徐一鳴,是吧?中天集團市場部的新人,剛轉(zhuǎn)正沒幾天就被開了。裝成什么釣魚大師,有意思嗎?”
她竟然查過自己!
看來昨天那條翹嘴紅鲌,確實讓她耿耿于懷,以至于不惜花功夫去調(diào)查一個萍水相逢的釣友。
“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大師。”徐一鳴回應(yīng)道。
“但你讓我丟了面子?!崩钽逶路瘩g,“昨天是我眼拙,把你當(dāng)成了扮豬吃虎的高手。今天,我要把場子找回來。敢不敢,跟我掐一場?”
掐魚,釣魚佬之間的對決,賭的是技術(shù),更是尊嚴(yán)。
徐一鳴反問:“賭什么?”
“就從現(xiàn)在,到下午五點收竿。誰釣的魚總重量多,誰贏?!崩钽逶律斐隼w細(xì)的手指,點向徐一鳴腳邊的魚護(hù),“你輸了,今天的魚獲全部歸我,另外,給我當(dāng)十天的魚童,隨叫隨到,拎包打雜,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p>
這條件,苛刻至極,簡直就是羞辱。
“可以?!彼纱嗬涞卮饝?yīng)下來,隨即反問,“那如果,你輸了呢?”
“條件一樣,我的魚獲歸你。另外……”她指了指自己車后備箱里那一排價值不菲的裝備,“我所有的魚竿,你看上哪根,直接拿走?!?/p>
“好。”徐一鳴眼中精光一閃,“一言為定?!?/p>
“我先選釣位?!崩钽逶潞敛豢蜌?,直接走向了昨天徐一鳴釣上巨型翹嘴的那個位置,她篤定那里是個藏魚的風(fēng)水寶地。
徐一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任由她占了先機。
他的雙眼,在陽光下微微瞇起。
視線穿透渾濁的江水,水底的世界在他眼中展現(xiàn)。
李沐月選擇的那個釣位下,只有幾條小得可憐的麥穗魚在游蕩。
而他的目光,則投向了昨天李沐月打窩的地方。
那里因為她那些昂貴餌料的持續(xù)發(fā)酵,已經(jīng)聚集起了幾十條大小不一的魚,正在那片區(qū)域徘徊覓食。
徐一鳴拎著自己的釣箱,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那個被李沐月遺棄的釣位,開餌、調(diào)漂。
率先中魚的,竟然是李沐月。
她手腕猛地一抖,魚竿瞬間被拉成一個夸張的弧度。
水花炸開,她動作利落地將一條一斤左右的鱸魚提出了水面。
感受到徐一鳴投來的目光,李沐月刻意放慢了摘鉤的動作,盡情展示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
“竿子不錯,但悠著點用。”徐一鳴好心提醒了一句,“這么暴力揚竿,遲早斷竿?!?/p>
“哼,多管閑事?!崩钽逶滤匾痪?,將鱸魚扔進(jìn)魚護(hù)。
一個連工作都保不住的家伙,也配來教我釣魚?
徐一鳴不再言語,只是將視線重新投回水面。
在他的視野里,一個碩大的金色光團,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鉤餌,試探,然后猛地一口吞下!
就是現(xiàn)在!
他手腕一振,動作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含巧勁。
魚線繃直的瞬間,他手臂突然發(fā)力,一條三斤左右的大鰱魚,甚至沒來得及在水中掙扎,被他硬生生飛出了水面,劃過一道精準(zhǔn)的拋物線,穩(wěn)穩(wěn)落在他腳邊的草地上。
李沐月嘴上依舊不饒人:“粗魯!釣魚是雅趣,不是比誰力氣大。”
徐一一鳴將鰱魚入護(hù),“我這叫剛?cè)岵?,你不懂?!?/p>
李沐月被噎得說不出話,暗暗咬牙,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浮漂上。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她那邊,自從那條鱸魚之后,浮漂就再無半點動靜。
反觀徐一鳴這邊。
一條板鯽出水。
又一條兩斤多的草魚被他輕松控住。
一條鯉魚被他遛翻,抄網(wǎng)入桶。
上魚的頻率快得令人發(fā)指,他甚至連坐下的時間都沒有。
李沐月徹底看傻了。
她引以為傲的昂貴窩料、秘制餌料,在徐一鳴那看似隨意的操作面前,簡直像個笑話。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腳邊的魚護(h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填滿,而自己的魚護(hù)里,依舊只有那條孤零零的鱸魚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