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小鳴你放心!”周鳳臉上擠出的笑比哭還難看,“我們以后絕對、絕對不去你家菜地了!一根蔥都不會再拿!”
張貴權也跟著點頭哈腰:“對對對!我們以后買菜吃!保證都花錢買!”
徐一鳴徹底懵了,這倆人什么情況?
他只是客氣一句,怎么反應這么大?
“貴權叔,周嬸,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你現在是干大事的人了!”周鳳搶著解釋,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當場清算,“你格局要打開!千萬別跟我們這種窮鄰居一般見識!我們……我們就是小市民,眼皮子淺,以前不懂事……”
徐一鳴心里更納悶了。
自己是掙了點錢,可這事兒除了李沐月和小姑,應該沒人知道。
小姑陳美清向來低調,更不可能到處張揚,他們兩口子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是那輛牧馬人?
他心里轉著念頭,“貴權叔,周嬸,瞧你們說的。我就是混口飯吃,哪兒談得上什么發達。咱們還是跟以前一樣,有什么事兒,盡管使喚我。”
他這是真心話。
遠親不如近鄰,關系處好了,萬一小姑一個人在家,有點什么事,隔壁也能搭把手。
可這話落入張貴權和周鳳的耳朵里,卻徹底變了味兒。
跟以前一樣?
這是在翻舊賬!他記得清清楚楚!
還要使喚他?
這是要反過來讓他們給他干活,把以前占的便宜都連本帶利地還回去啊!
夫妻倆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徐一鳴見他們不說話,又想起一件事,很自然地轉向張貴權:“對了,貴權叔,你前幾天不是說家里廚房的水管漏水,總滴滴答答的嗎?我這兩天正好有空,抽個時間幫你換根新的。”
“修……修水管?”
張貴權渾身一僵,瞬間想起了自己剛才跟老婆說的葷話——“怕不是什么正經的修水管哦”。
他下意識地看向周鳳,眼神里充滿了求救的信號,嘴巴張了張,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嚇得魂兒都快飛了。
周鳳也炸了毛!
她心里破口大罵:我就是平時手腳不干凈,摘了你幾根青菜,順了你幾瓶蒜蓉醬,你個小王八蛋至于嗎?
怎么跟村霸張橫一個德行,說話都帶著顏色?老娘再怎么說也比你大了十來歲,你這是想干嘛?!
“不用!不用了!”周鳳尖聲拒絕,“他……他身體好得很!硬朗著呢!修水管這種體力活,不用你代勞!”
“沒事,”徐一鳴渾然不覺,還以為他們在客氣,拍了拍胸脯,“別的活兒我可能不如貴權叔,但修水管,我現在可是專業的。就這么定了,我明天就過來幫你檢查檢查。”
“我……我明天不在家!”張貴權脫口而出。
“沒事啊,”周嬸在家就行了。”
張貴權聽完這話,眼眶一紅,差點當場哭出來。
完了,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報復了!連自己老婆都不放過!
徐一鳴看著他感動的樣子,心里也有些暖意,連忙擺手:“貴權叔你這是干嘛,不用這么感動。我就是想報答一下你們以前對我們姑侄倆的照顧,真沒別的意思。”
報答?照顧?
這分明是威脅!是警告!
張貴權和周鳳只覺得雙腿一軟,幾乎要站不住。
“行了,都別客氣了,”徐一鳴一錘定音,“就這么說定了啊!”
夫妻倆聽完,哪里還敢多說一個字,像是見了鬼一樣,轉身就往自家屋里鉆。
“哎,貴權叔,周嬸!”徐一鳴在后面喊了一聲。
兩人僵硬地回頭。
“別這么早睡啊,”徐一鳴笑著指了指自家屋子,“等我一下,我進去給你們拿幾瓶剛做好的蒜蓉醬嘗嘗!”
夫妻倆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叫,再也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沖進屋,哐當一聲甩上門,緊接著就是門鎖上鎖的聲音。
……
徐一鳴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轉身推開了自家院門。
屋內的燈光溫暖明亮,蒜蓉的香氣愈發濃郁。
小姑陳美清正坐在小馬扎上,面前放著一個大木盆,正低著頭地剁著蒜。
這蒜蓉醬是陳美清的獨門手藝,光是蒜就用了兩種。
一種是市面上常見的普通大蒜,拍碎切末,用熱油炸至金黃酥香,逼出濃烈的蒜香。
另一種則是更為辛辣、蒜味更純粹的獨頭蒜,同樣切成碎末,卻只用清水淘洗掉多余的黏液,然后和炸好的蒜蓉一起下鍋,用小火慢慢煸炒,讓兩種蒜的香氣完美融合。
這也是她做的蒜蓉醬,比市面上任何一種都更受歡迎的原因。
旁邊的簸箕里,還晾著一堆火紅的干辣椒。
那不是普通的朝天椒,其中混雜著一種細長的野山椒,是陳美清得空時自己進山采的。
這種野山椒辣度適中,卻帶有一種獨特的果木清香。
她采回來后,特意留了種子,剩下的則曬干焙香,再用石磨研磨成粉,配上炒香的芝麻粉和花生粉,調配成了獨一無二的秘制辣椒粉。
“小姑,我來吧。”徐一鳴快步走進廚房洗了手,自然而然地接過陳美清手里的菜刀。
以前父母還在世時,他油瓶倒了都懶得扶。
可自從家里出事后,這孩子就像一夜之間長大了,變得乖巧懂事,什么活都搶著干。
陳美清看著侄子熟練的刀工,心中難免泛起一陣酸楚。
這么多年,徐一鳴怕給她添麻煩,怕被她拋下,小心翼翼地活著。
可她又何嘗不是呢?她也怕自己撐不住,給不了這個唯一的親人一個安穩的家。
“吃飯了沒?”陳美清站起身,捶了捶有些發酸的腰。
“還沒呢。”
“正好,我也沒吃。先做飯,吃飽了再干。”
徐一鳴有些奇怪:“李沐月剛才打電話,不是說在你這兒吃過飯才走的嗎?你怎么還沒吃?”
“我沒正經做飯,”陳美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中午不是還有剩飯嗎?我就給她熱了熱,拌了點蒜蓉醬,就著泡菜對付了一口。”
徐一鳴聽忍不住感嘆:“那她也太饑渴了吧,這都能吃飽?”
“你個文盲!”陳美清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會不會說話?人家姑娘家肚子餓了,吃點東西不是很正常嗎?什么饑渴,難聽死了!”
徐一鳴想想也是,李沐月跟著他爬礁石、下山洞,折騰了一天,中午也就吃了點烤海鮮,確實不頂飽。
陳美清臉上卻依舊帶著沮喪:“唉,都怪我。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門,我連頓像樣的飯都沒給做,就讓人家吃剩飯,太失禮了。”
“沒事兒,”徐一鳴滿不在乎,“她那人不挑嘴,來者不拒,什么都吃得下。”
“說起來都怪你!”陳美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火急火燎地要去鎮上賣魚,我又得趕著給你做這醬和辣椒粉,要得這么急,我哪有時間好好做飯招待人家?”
“這怎么能怪我呢?”徐一鳴覺得冤枉。
“怎么不怪你?我問你,是賣魚重要,還是妹子重要?”
徐一鳴想都沒想:“當然是賣魚重要!再漂亮的妹子,也不能耽誤我賺錢!”
陳美清氣得一噎,指著他的鼻子,恨鐵不成鋼:“你個鐵直男!活該你這輩子找不到老婆!”
徐一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湊過去:“找不到正好,我陪小姑過一輩子。”
陳美清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嗔怪地推開他:“胡說什么呢!我不嫁人,你還不娶媳婦兒了?這么過一輩子,怎么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