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鳴摸了摸被強行塞進口袋的那個小方盒。。
他還能說什么?只能干咳一聲,掩飾住心頭的萬馬奔騰,率先跳下車。
“走吧,李大小姐,再耽擱下去,潮水可不等我們。”
兩人幾乎同時按亮了頭頂的探照燈。
兩道雪亮的光柱在前方交織晃動,將腳下通往海灘的小樹林照得光影斑駁,鬼影幢幢。
夜風穿過林間,發出嗚嗚的嘶吼。
李沐月下意識地朝徐一鳴身邊靠了靠,手臂幾乎要貼上他的胳膊。
徐一鳴感受到了身側的溫軟,心里的那點郁悶瞬間煙消云散,壞笑重新爬上嘴角。
“喂,什么感覺?”
“什么什么感覺?”李沐月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問搞得有些緊張,心跳漏了一拍。
“半夜三更,”徐一鳴刻意頓了頓,“跟一個男人,鉆這種荒無人煙的小樹林,什么感覺?”
黑暗中,他看不清李沐月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瞬間僵硬。
“……刺激。”
這回答,輕飄飄的,卻又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勁兒。
徐一鳴正想順著桿子往上爬,李沐月已經搶先一步。
“我還是第一次半夜三更出來趕海,黑燈瞎火的,當然刺激。你以為呢?”
徐一鳴摸了摸鼻子,自討了個沒趣。
穿過樹林,開闊的灘涂展現在眼前。
“看那邊!”李沐月忽然壓低聲音,光柱直指一塊礁石的縫隙。
一只足有巴掌大的青黑色螃蟹,正揮舞著巨螯從石縫里爬出。
徐一鳴連話都懶得回,身體已經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
他一個箭步上前,手中的鐵鉗,精準地鉗住了那螃蟹的背甲。
螃蟹在他手中瘋狂掙扎,兩只大螯徒勞地在空中揮舞。
徐一鳴看也不看,反手就把它扔進了身后的塑料桶里。
“哇!”李沐月發出一聲驚嘆,“太帥了!”
對徐一鳴而言,這只是重復了千百次的肌肉記憶,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但對李沐月來說,這比她在高級釣場枯坐一天,收獲一條小魚要刺激一萬倍。
當兩人抵達那片熟悉的懸崖時,身后的兩個大號塑料桶已經裝了小半,全是又肥又大的螃蟹和各種貝螺,估摸著也能賣個千八百塊。
“就在這兒了。”徐一鳴停下腳步。
他走到懸崖邊,沒急著往下,而是打開了頭燈的遠光模式,一道刺目的光柱直射崖底。
今夜的潮水,是他在這里見過的最低位,露出了大片平日里被海水淹沒的礁石區域。
光柱緩緩掃過崖壁,掠過那些熟悉的、密密麻麻如同惡魔指節般的海佛手。
然而,當光柱繼續下移,照亮最底部那片與海水接壤的區域時,徐一鳴一驚。
一股狂喜,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發財了!這次真的要發大財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狂跳,轉過身,看到李沐月已經開始熟練地從背包里取安全繩,準備往腰上系。
他的心中閃過一絲遲疑。
“那個……要不你就在上面等我吧?這大半夜的,太黑了,下面又滑。”
李沐月系繩的動作一頓,抬起頭,指了指自己的頭燈,光柱正好晃在徐一鳴臉上。
“這不是有燈嗎?”
“那行吧。”徐一鳴不再勸,他知道勸不動,“那你跟緊我,挨得近一點,有什么事能互相照應。”
“知道了,啰嗦。”
“聽著,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我們不從中間開始,我們一順到底,直接下到最下面,再慢慢往上爬。”
李沐月愣了一下,隨即了然。
“從價值最低的地方開始,往價值最高的地方收割,這樣才能保證在潮水上漲前,把最值錢的東西都弄到手。利益最大化,我懂。”
“聰明。”
徐一鳴贊了一句,兩人開始配合著打固定樁,分配工具。
除了撬棍和鏟子,徐一鳴破天荒地從包里又掏出了一把長達一米多的不銹鋼長夾子,遞給了她。
“這個給我干嘛?”李沐月一臉不解,“挖藤壺又用不上這個。”
“來不及解釋了,拿著,下去你就知道了。”
夜風呼嘯,兩人如順著繩索,身體緊貼著冰冷濕滑的崖壁,緩緩下降。
半夜三更,在荒山野海的懸崖上,和一個男人干著這種“偷天換日”的勾當,這簡直比李沐月玩過的任何極限運動都要刺激!
年輕,就該如此!
享受生活,體驗未知!
而對徐一鳴來說,這無關風月,無關刺激,只關乎一件事——搞錢。
他沒有在平時采挖海佛手的那片區域停留,而是繼續下探。
“喂!再往下就沒什么好東西了,全是些沒用的雜螺,你還往下干嘛?”李沐月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徐一鳴沒有回答,只是雙腳穩穩地踩在了一塊突出的大礁石上,解開了安全扣。
“你下來就知道了。”
李沐月將信將疑地落在他身邊,腳下的礁石濕滑無比,她扶著崖壁才站穩。
她用頭燈掃了一圈,除了黑漆漆的礁石和一些不值錢的小貝殼,什么都沒有。
“看什么啊?”
徐一鳴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頭燈光束猛地往下,打向兩人腳下那片礁石區。
李沐月順著光柱看去。
然后,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片黝黑的礁石表面,密密麻麻,鋪滿了無數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球體,上面布滿了短而粗的棘刺。
那是一片……馬糞海膽!
“我的天……”李沐月徹底失語,她終于明白那把長夾子是干什么用的了。她猛地轉頭“你……你是怎么看到的?”
隔著這么遠,又是漆黑的夜晚,他是怎么發現的?
徐一鳴當然不能說實話,只能面不改色地胡扯。
“我眼神好,遠視眼。”
遠視眼?!
李沐月被這個清奇的理由噎得哭笑不得。
徐一鳴沒給她繼續思考的機會,直接將一個巨大的網兜塞到她手里。
“別想那些沒用的了,搶錢要緊!”
下一秒。
長夾子精準地探入礁石縫隙,夾起一個又一個沉甸甸的馬糞海膽,迅速扔進網兜。那不是在趕海,那簡直是在撿錢!
一個,兩個,三個……
整整十個大網兜,被裝得滿滿當當,鼓鼓囊囊。
兩人合力用繩索分批將這些黑色黃金吊了上去,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向上攀爬,收割沿途那些價值同樣不菲的海佛手和藤壺。
當第一縷潮水拍打在崖底的礁石上,兩人也剛好爬回了懸崖頂端。
疲憊,但更多的是興奮。
他們看著面前堆放著的三大保溫箱滿滿當當的海獲,在夜風中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