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被寄予厚望的魚竿,在梁若琳和顏思思的注視下,第三次被一股巨力摜成一道猙獰的弧度!
“又……又來了?”顏思思捂住小嘴,美眸里滿是不可思議。
梁若琳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死死攥著自己的魚竿。
她不信邪!
這次的搏斗比前兩次更加激烈。
水下的巨物顯然體力和爆發力更勝一籌,幾次三番地朝著礁石區猛沖,試圖切線。
徐一鳴腳下生根,腰馬合一,將那股來自深水的蠻力死死鎖住。
他的眼中只有那根不斷變化的魚線和水下的暗影。
在梁若琳渾濁一片的視野里,徐一鳴卻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景象。
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籠罩著他的眼球,讓他能夠穿透水面的反光和渾濁,看清一切。
就在他的窩點正下方,一個由十幾條巨型黑鯛組成的魚群正在盤旋!
每一條,體型都與剛才釣上來的相差無幾,都在十斤上下。
它們著了魔一般,瘋狂地搶食著那些混雜著神秘液體的窩料,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警惕。
梁若琳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發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下來。
她看不清水下,但徐一鳴這連中三元、竿竿巨物的表現,只有一種解釋他的窩點下面,聚了一個黑鯛群!
怎么可能?!
這些黑鯛生性警惕,怎么會如此輕易地扎堆搶食?
“起!”
伴隨著徐一鳴一聲低吼,又一條超過十斤的黑鯛被他強行拉出水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砸在礁石上。
第四條!
梁若琳在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這四條魚加起來,至少有四十多斤!
自己雖然之前領先了五六十斤,但都是些石九公、石斑之類的小體型魚。
這么算下來,自己的優勢只剩下不到三十斤了!
照這個速度,再來兩三竿,自己就得輸!
不行!決不能坐以待斃!
梁若琳再也顧不上面子,提起自己的魚護,幾乎是小跑著沖回了自己那根還在不斷出水的銹管旁。
她必須爭分奪秒,利用自己最后的優勢,保住勝局!
看著奶奶狼狽的背影,顏思思興奮地跑到徐一鳴身邊,揮舞著拳頭給他鼓勁:“加油!一鳴哥!把她打倒!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釣魚大師!”
徐一鳴一邊熟練地摘鉤,將魚放入護中,一邊誠懇地搖了搖頭:“我這人尊老愛幼,打倒你奶奶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p>
顏思思頓時有些失望。
“不過,”徐一鳴話鋒一轉,“我就是看不慣她仗著有個秘密魚窩的優勢,還要設局坑我,甚至要干涉我們交朋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顏思思的眼睛瞬間又亮了,重重地點頭:“對!就是這樣!還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徐一鳴看著她那副認真的小模樣,不禁莞爾。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水下,心里卻泛起一陣嘀咕。
奇怪,自己扔下去的窩料,魚蝦碎肉和雞飼料都是最普通的貨色,唯一特殊的,就是那滴神秘液體。
可那玩意兒……怎么會對這些海魚產生如此致命的誘惑力?
感覺就像是貓薄荷對貓一樣,簡直無法抗拒。
想不通,索性不想。
他重新掛好餌料,對著窩點,手臂一揚,嘴里習慣性地吆喝一聲。
“走你!”
魚餌精準落水。
水下的黑鯛群依舊在瘋狂啄食著散落的窩料,新落下的餌料混在其中,顯得有些礙事。
終于,一條離得最近的黑鯛似乎是吃膩了窩料,張開大嘴,一口將礙事的蝦肉吞了進去。
浮漂猛地一沉!
徐一鳴手腕一抖,果斷揚竿!
“中了!”顏思思比他還激動,一臉崇拜地尖叫起來,“一鳴哥你好厲害!拋下去就中!”
“別光顧著喊,”徐一鳴感受著竿上傳來的力道,頭也不回地催促,“趕緊的,過來幫我抄一下?!?/p>
“啊?”顏思思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低著頭,“在……在這里嗎?不太好吧……”
徐一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哭笑不得:“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讓你拿抄網,抄魚!趕緊的,不然魚跑了!”
“哦哦哦!”顏思思這才恍然大悟,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連忙手忙腳亂地拿起抄網,跑到水邊幫忙。
遠處的梁若琳瞥見孫女那副小心翼翼、含羞帶怯的模樣,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那哪是抄魚,分明就是在伺候情郎!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瘋狂地飛磕著小魚,同時抽空看了一眼手機。
下午五點五十八分。
還有兩分鐘!
梁若琳迅速估算了一下自己魚護的總重量。
絕對夠了!就算讓他再上一條,也贏不了!
想到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扔下魚竿,不顧風度地沖了過來,粗暴地打斷了還在搏魚的徐一鳴。
“停!時間到了!比賽結束!”
顏思思急了:“奶奶!還沒到六點呢!一鳴哥這條魚還沒上來,你怎么能這樣!”
“就差兩分鐘而已,有什么區別?”梁若琳理直氣壯,指著不遠處的平房,“思思,去,把里面的臺秤搬出來!”
“我……我搬不動!”顏思思立刻拒絕,心里打著小算盤。
只要拖延一下,讓奶奶自己去搬,她就能趁機偷偷放掉她魚護里的兩條小魚,神不知鬼不覺。
梁若琳懶得動彈,頤指氣使地轉向徐一鳴:“小子,你去!”
徐一鳴無所謂地聳聳肩,將還在掙扎的大魚強行拉上岸,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進雜物間,將一臺老式臺秤搬了出來。
“來,稱重吧。”
梁若琳反而矜持起來,擺出一副前輩高人的姿態,對著徐一鳴一抬下巴:“你先來。我讓你輸個明明白白。”
徐一鳴將自己的大魚護吃力地提出水面,放到臺秤上。
指針飛速轉動,最終穩穩地停在了一個刻度上——98.9斤。
“我的魚護是尼龍的,大概半斤重,”徐一鳴平靜地報出數字,“去掉皮重,總漁獲是98.4斤?!?/p>
“呵?!绷喝袅针p手抱胸,下巴抬得更高了,“小子,你輸了。”
徐一鳴眉頭一挑:“你還沒稱呢,就敢說自己贏了?”
“奶奶!你太不講理了!你這是為老不尊!”顏思思氣得小臉通紅。
“思思,不許這么說奶奶?!毙煲圾Q卻攔住了她,然后轉過臉,目光灼灼地盯著梁若琳,一字一句地開口,“但是,我可以說。梁奶奶,您怎么能這么為老不尊,還沒過秤就宣布自己獲勝呢?”
“你……!”梁若琳被這句為老不尊刺激得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她怒吼一聲:“好!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她指揮徐一鳴,讓他將自己那沉甸甸的魚護也拖上臺秤。
指針再次瘋狂轉動,最終指向了一個驚人的數字——50.6KG!
換算過來,就是101.2斤!
“看清楚了嗎?”梁若琳得意地拍著秤盤,“一百零一點二斤!比你多了快三斤!這下,你輸得心服口服了吧?”
徐一鳴看著她那副欣喜若狂的樣子,臉上卻毫無波瀾。
他只是靜靜地問了一句:“您很高興嗎?”
“當然高興!”梁若琳幾乎是吼出來的,這是她捍衛尊嚴的勝利!
徐一鳴點點頭,然后,緩緩地,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那……您魚護的重量,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