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素云濤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皺紋、頭發花白、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老頭，一臉的荒唐。

“老人家，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不只是他，武魂殿里其他的村民和孩子們，也都傻眼了。

“這老頭瘋了吧？”

“他都多大歲數了，還想覺醒武魂？”

“就是啊，武魂覺醒不是只有六歲的小孩子才行嗎？”

“村長怎么還扶著他？不會是老糊涂了吧？”

議論聲嗡嗡地響起，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似的眼神看著江林。

江林對這些目光恍若未聞，他只是執著地看著素云濤，重復了一遍，字字清晰：

“尊敬的魂師大人，我想……再試一次，覺醒我的武魂?！?/p>

這次，素云濤聽清楚了。

他先是愣了足足有三秒鐘，然后，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緒涌了上來。

他當了這么多年的武魂殿執事，走南闖北，給無數村莊的孩子覺醒過武魂，什么樣的奇葩事沒見過？

有孩子在覺醒儀式上嚇尿褲子的，有覺醒出一顆石頭當武魂的，還有家長非說自己孩子是天才，讓他再測一次魂力的。

但是，像今天這樣，一個看起來少說也有一百多歲、半只腳都踏進棺材的老頭子，跑過來說他想覺醒武魂的，這絕對是頭一遭！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人家！”

素云濤的語氣加重了幾分，帶著一絲不耐煩和居高臨下的教訓口吻，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武魂覺醒，必須是六歲的孩童！”

“這是常識！你這么大年紀了，身體機能早已定型，血脈枯敗，怎么可能還能覺醒武魂？”

“我……”

江林張了張嘴，露出一副被訓斥得不知所措的可憐模樣。

這時候，一直扶著他的老杰克站了出來。

“素云濤大人，您別生氣！”

老杰克陪著笑臉，對著素云濤連連作揖，“您聽我解釋，聽我解釋?！?/p>

素云濤看到是老杰克，眉頭雖然還皺著，但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畢竟是福地的村長，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杰克村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從哪找來這么一個……老人家？”

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江林。

“素云濤大人，是這么回事?！崩辖芸粟s緊把昨天就編好的那套說辭，又聲情并茂地講了一遍。

從江林是圣魂村走出去的后人，到他如何尋根問祖、千里迢迢回到這里；

從他如何身體衰敗、時日無多，再到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成為一名魂師。

老杰克口才本就好，此刻又帶著真情實感，把江林塑造成了一個命運多舛、卻對魂師之路無比執著和向往的悲情老人。

“素云濤大人……，您看，江老哥他……他也沒幾天活頭了。”

“這輩子，他就剩下這么一個念想，就想在臨死前，再試一次，給自己一個交代，求個心安?！?/p>

老杰克說到最后，眼眶都有些紅了，

“我知道這個請求不合規矩，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成功?！?/p>

“但是，素云濤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這些普通人，可憐一個快死的老頭子，給他一個圓夢的機會！”

“就讓他試一下，行嗎？費不了您多少魂力和時間的！就一下！”

說完，老杰克深深地彎下了腰，對著素云濤行了一個大禮。

素云濤徹底愣住了。

他看著一臉祈求、就差沒跪下的老杰克，又看了看旁邊那個被攙扶著，喘著粗氣，卻用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眼中充滿了最后希望的江林。

他心里的那點不耐煩，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

有同情，有憐憫，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觸動。

他自己就是平民出身，深知普通人對成為魂師的那種渴望。

眼前這個老頭，執著了一輩子，到死都還念念不忘。

這股執念，讓他有些動容。

是啊，反正也不可能成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自己消耗的那點魂力，冥想一會兒就回來了。

用這么小的代價，去圓一個將死老人最后的夢，似乎……也算是一件功德。

而且，老杰克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要是不答應，倒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傳出去，對武魂殿的名聲也不好。

想到這里，素云濤心里的天平，開始傾斜。

他沉默了片刻，周圍的村民們也都屏住了呼吸。

終于，素云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唉……罷了罷了。”

他擺了擺手，對老杰克說道：

“杰克村長，你先起來吧。我真是怕了你了?！?/p>

老杰克聞言，頓時大喜過望：“素云濤大人，您的意思是……”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p>

素云濤看著江林，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老人家，我先把話說在前面?！?/p>

“你的年紀，覺醒成功的可能性是零。”

“我只是看在杰克村長的面子上，幫你走個流程。”

“到時候覺醒不出武魂，你可別想不開?！?/p>

“不會，不會！多謝大師！多謝大師成全！”

江林“感激涕零”，連連道謝，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叮！宿主真是個忽悠天才！】

腦海里，賤兮兮的熊貓頭像冒了出來，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江林懶得理它，現在是關鍵時刻。

“行了，那就過來吧。”

素云濤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重新將那六顆黑石擺好，示意江林站到中間去。

周圍的村民們，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他們都覺得，這簡直是場鬧劇。

一個老頭子覺醒武魂？

真是聞所未聞。

江林在老杰克的攙扶下，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地走到了那六顆黑石的中央。

他站定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

一百四十二年了。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儀式。

只不過，當年的自己，是一個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六歲孩童。

而如今的自己，是一個為了活命，不得不放下所有尊嚴和過往的百歲老人。

“準備好了嗎？”

素云濤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準備好了，大師。”

江林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

來吧。

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奇跡？！

素云濤眼中精光一閃，低喝一聲：“武魂，附體！”

隨后，他的雙手飛快拍出，六道淡綠色的魂力注入到地面的黑石之中。

嗡——！

金色的光罩，再次升起，將江林那蒼老而佝僂的身影，徹底籠罩。

溫暖的能量，從四面八方涌入體內。

江林閉上了眼睛。

他能感覺到，自己那沉寂了一百多年的武魂，正在這股力量的牽引下，蠢蠢欲動。

不，不對。

不是蠢蠢欲動。

而是一頭被喚醒的絕世兇虎，即將掙脫牢籠，咆哮而出！

不行！

必須控制住！

江林在心中狂吼。

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初次”覺醒武魂的老人！而不是一個九十八級的封號斗羅！

要是把自己的白虎武魂給放出來，那九個魂環一亮，別說素云濤，估計整個諾丁城都得被驚動！

到時候武魂殿總部一來人，看到他這個“已死”的供奉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這里，那樂子可就大了！

他必須，也只能，模擬出一種“剛剛覺醒”的假象！

這對魂力的控制，要求精妙到了極點！

好在，他江林玩了一輩子的魂力，對這種事情，早已是爐火純青。

在外界看來，金色光罩里的江林，只是平靜地站著。

隨后，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