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悠更沒有意見，懶邪這家伙雖然懶，但腦子是真好使啊。

洛邪幾兄弟她都是信得過的。

并非信任他們的人品，而是因為，他們的脖子上，還套著凌肆捏的隱形項圈呢。

這項圈別人看不見，他們若生了異心想逃走，項圈會立即炸了他們的腦袋。

分身死了，本尊即便再分身出來，也不會再是這一個了。

分身的求生欲，絕對不會比本尊低。

由洛邪幾兄弟帶隊，她能確保，紫云木和無極珠，都能回到自己手中。

終于。

所有神使分身都被派出去了。

秦悠悠見四下無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朝洛懶邪比了個大拇指。

洛懶邪嚇得一哆嗦，噗通就往秦悠悠腳邊跪了下去。

“主子，剛剛懶邪多有得罪，還望主子不要怪罪。”

秦悠悠忙攙他起來，笑得眉眼彎彎：“不怪不怪，加雞腿。”

※

天色已晚，秦悠悠帶著懶邪，順著田埂走到一戶農家。

趙循正在院子里的灶膛前生火。

孩子這幾天被放了太多的血，他想給孩子做點好吃的補補。

今天神使們翻地，地里的一些小畜生跑了出來，他抓了不少，今晚可以飽餐一頓了。

他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便抬起頭來。

青色衣衫的少女正站在院外，好奇地往里看。

是那位姓秦的小姑娘！

趙循還記得，小豆丁又差點被放血時，還是秦姑娘攔住了趙煞，這個恩情，他永遠記得。

要不是這一攔，他的兒子小豆丁，可能今天就要沒了命。

秦姑娘沒有靈根，只是個凡人，一天沒吃飯，她也餓了吧？

思及此，趙循忙站起身來，熱情地招呼道：“秦姑娘，進來吃頓飯嗎，今天我從地里逮到了好東西，一起打個牙祭啊。”

小豆丁也看見了秦悠悠，他不顧身體虛弱，打著赤腳，踉踉蹌蹌地跑過來，懂事地說：“給姐姐開門。”

秦悠悠笑瞇瞇地道了謝，不客氣地走了進來。

“吃什么呢？”她好奇地探頭往灶臺上看去。

趙循忙端起他今天搞到的一大盆好貨，打開一點點蓋子，獻寶般往秦悠悠跟前一遞。

“今天夠我們吃頓大的，一會兒秦姑娘不要客氣，盡管敞開了肚皮吃。”

秦悠悠一看，眼珠子瞪得溜圓。

那是一大盆，蠕動的蜈蚣和鼠婦！

這是人吃的？

趙循慌慌張張地把蓋子蓋好：“只能看一眼，這些家伙爬得很快，慢一點兒它們都要跑出來。”

小豆丁急得，在旁邊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爹爹，想吃，現在就想吃。”

“乖，小豆丁，等爹爹做熟了再給你吃，熟了更香。”

小豆丁狠狠地擦了一把口水，捂著咕嚕嚕直叫的肚子，委屈妥協：“那好吧。”

秦悠悠瞠目結舌。

“大叔，你們平時吃的都是這些啊？”

趙循一擺手：“哪能吃得上這些？蚯蚓吃得算多的，蜈蚣和鼠婦，這可是逢年過節才有的稀罕貨，平時主要還吃田鼠和蝎子……”

秦悠悠實在不解：“你們為什么不種地？或者養一些可以食用的牲畜？”

趙循笑著答道：“族長說，我們薩巫一族，食天地自然，天生天養，自然是和尋常世人不同的。”

這什么理論？

秦悠悠急眼：“那也不能讓孩子餓成這樣啊！”

“可族長說了，唯有這樣，我們才能保留薩巫一族的靈力，才能操控靈魂，即便身死，靈魂也能不死不滅……”

秦悠悠迷惑：“那族中，能做到死后靈魂不滅的，有幾人？”

趙循仔細思考了一下，認真作答：“族長趙煞說他已經小成，還有他的女兒趙煙，據說也是小成了的，但……但趙煙已經死了，也沒見靈魂回到族中。”

趙煙原來是趙煞的女兒？秦悠悠驚呆了，難怪趙煞一直針對魏霸天！

洛懶邪聽不下去了。

“圣光神殿千年前傳授給你們的移魂之法，有十八層，每一層進階，都需要煉化無數靈魂。”

這句話，仿若驚雷在趙循腦中炸開。

“什么？”

“你們族人的性命，只是趙煞用來修練移魂之法的養料。他不讓你們吃得太好，是怕你們死得不夠早。”

趙循滿目驚愕。

所有的疑問，在這一刻，都突然有了答案。

難怪趙煙從小就生得圓潤可愛，難怪從不見她和趙煞吃那些鼠蠅蟻蟲。

難怪，一直都是族人的孩子被放血獻祭。

難怪，即便艱辛地長大成人，壽命也還是那么短，哪怕踏上了修煉一途，壽命也只有區區四五十年，只有族長，修煉到戰宗，壽命才能有一百二十余歲。

難怪，族中的人，這些年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即便女人們拼了命地生孩子，人口，也還是迅速凋零。

趙煞說，所有逝去的族人，都是為薩巫一族而犧牲，他們的靈魂，會進入輪回，來世平安順遂……

現在再想想……

趙循只覺得全身血液凝固，事實可怕得讓他顫抖。

趙煞，一直在把全族人的性命當踏腳石！

族人的靈魂，恐怕早已經被趙煞和趙煙煉化，灰飛煙滅，永不入輪回了吧！

但趙循忽然又想到了一個被忽略的點，蹙眉道：“可不對啊，趙煞才擔任族長六十年，六十年前，甚至幾百年前，我們的祖先，已經開始了茹毛飲血。”

秦悠悠心疼地看了趙循一眼，“要是這個趙煞，并不是真正的趙煞呢？”

趙循猛地轉過頭來。

“這、這怎么可能。”

可下一刻，這個恐怖的猜測，卻讓他回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趙煞三十歲繼承族長之位的那日，發過一次高燒，在那之后，趙煞就性情大變了。

而高燒前夜，正是前任族長一百二十八歲壽終之日。

所以，趙煞，其實是前任族長？

不，甚至可能是前前任、前前前任……

沒人知道他代繼了多少任！

他用著新任族長年輕的身體，永遠統治著全族人，娶妻生子，然后用族人的性命，一代一代，續寫著自己的永生……

趙循不敢再去細想，他身子顫抖了起來，幾乎都要站不穩，扶著灶臺的邊緣，緩緩地蹲了下去，捂住了臉，泣不成聲。

“謊言，都是謊言！”

“我們全都被騙了。”

“啊！”

秦悠悠看著崩潰的趙循，嘆息一聲。

邪教害人啊。

過了許久，趙循擦干了眼淚，振作起精神，又要去做飯。

不能讓客人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