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遺跡入口處光影灼人。
吞噬道法系的學生們聚在人群邊緣,壓低的聲音里透著不安與焦躁。
“應粼粼那個煞星,死哪去了?”一個學生擰著眉頭,“學院分明說好卯時三刻便在此集結,如今遺跡門戶大開,他人呢?”
“不見了正好!”接話的是個留著油亮中分、唇上兩撇小胡子的男修,名為巴嘎牙擼。他鼻腔里擠出一聲冷哼,三角眼中閃過狠戾,“最好是暴斃橫死!”
旁人臉色微變:“巴嘎牙擼,慎言!我等體內還植著他的寒毒,他若死了,誰來給血續命?”
“呵……”巴嘎牙擼短促冷笑,小眼瞇成細縫,陰鷙之氣頓生。
當初秘境試煉,應粼粼的混血身份暴露,在一只小灰貓的保護下,他用了吞噬法則,將巖洞中那條寒冰巨蛟的內丹吞噬,因此也繼承了寒冰巨蛟的寒毒。
他們吞噬道法系的幸存者,都被應粼粼這家伙咬了。
唯獨他的血液,能夠緩解此寒毒。
他們曾守口如瓶,換來他定時供血。可這般仰人鼻息的日子,巴嘎牙擼早已受夠了!
好巧不巧,有一股神秘的勢力暗中尋上了他,那些神秘人,也會混入此次的遺跡探索。
應粼粼這種混血,可是他們眼里的寶貝呢。
至于應粼粼種下的毒?
那寒冰巨蛟本就非此間生物,正是神秘人們的家鄉土特產,這些神秘人,解這區區小毒,手到擒來。
順著大部隊,往遺跡入口處而去。
人頭攢動間,巴嘎牙擼踮著腳,一直在努力地在人流中尋找神秘人的身影。
終于!形貌各異的流浪高手們的群體中,站著五六個熟悉的身影。
他眼睛一亮。
來了!那些神秘的大人物,果然來了!
他強捺激動,一把攬過身旁兩個同窗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聽著,我找到解應粼粼那毒的法子了!”
“啊?!”兩人驚愕抬眼,“當真?”
見他們將信將疑,巴嘎牙擼急眼:“真,比我的名字還真!”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道透著好奇與興奮的詢問:“哦?那你說說,是什么法子?”
巴嘎牙擼一聽有人捧場,心頭暗喜,忙道:“嘿嘿,還是你明理!我跟你們講,我結識了幾位神通廣大的前輩,專獵這等低賤混血。我們大可借刀殺人,結果了應粼粼那妖孽!”
那聲音愈發“興奮”:“妙啊!但殺了應粼粼,誰給我們解毒呢?”
“嘻嘻嘻,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區區寒冰巨蛟的毒,在那些絕世強者的家鄉,都是拿來蘸餃子吃的醬,他們解這些毒,根本不在話下!”
“哦?那絕世強者們在哪呢?”
“諾。”巴嘎牙擼的下巴朝流浪修士聚集處一努,
“瞧見沒?待會兒我們便去投誠,只需將應粼粼那廝引至那幾位大人們面前……”他越說越恨,牙關緊咬,“可那家伙貪生怕死,到現在還沒現身!否則,巴嘎爺爺我定叫他葬身此地,永世不得翻身!”
話音未落——
“嗷!”
巴嘎牙擼猛地痛嚎出聲,只覺得后腦勺被重重鑿了一下!力道兇猛,眼前金星亂冒。
“誰?!找死嗎!”他怒火沖頂,轉身就罵。
“砰砰砰”數下,疾風驟雨般的拳頭繼續朝他頭頂落下!
“嗷嗷嗷——!叉的!你瘋狗啊!”巴嘎牙擼抱著腦袋,氣急敗壞地扭過頭。
一張精致絕倫、卻滿眼怒氣的俊臉映入眼簾。
正是應粼粼本人!
“葬我?”應粼粼冷笑,眸中寒光如冰刃,“小爺就在這兒!來啊!動手啊!”
巴嘎牙擼剎那間面如死灰,方才的狠戾囂張蕩然無存,只剩下恐懼。
被他摟住的兩個同窗更是魂飛魄散,膝蓋一軟,“噗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地,高舉雙手哀聲求饒:“應哥,應爺!我們雖然什么都聽到了,但我們什么都還沒做,跟我們沒關系啊!”
應粼粼氣得胸膛起伏,轉頭看到圣光騎士系中,秦悠悠正和爺奶們寒暄、還朝他眨了眨眼,心立即安定了下來。
神明法相萬千,果然無處不顯……有“飛棍兄”在側,他又何懼宵小?
一雙漂亮的眼睛微瞇著:“呵呵,蠢而不自知的東西,你一會兒瞪大你的狗眼看看,看看小爺我,和那些‘絕世強者’是什么關系!”
聽到他這句話,巴嘎牙擼慌亂的心頭升起了一抹疑惑。
啥意思?
應粼粼這話,難道他和那些神秘大人認識?
此刻,遺跡那扇巨門徹底洞開,轟隆巨響中拔升至千米高空,投下遮天蔽日的陰影。
門下的眾生,渺小如蟻。
人群洶涌如潮,帶著各色貪婪、期待與探求的目光,爭相涌入這傳說中第二重天最大的遺落之所。
秦悠悠神態閑適地綴在圣光騎士系的爺奶們身后,仰望著那聳入天際的巨門。
她斂去身周神威,將氣息徹底融入人海,緩步前行。
遺跡深處,會有她神魂拼圖的最后一片缺失么?
沖在最前方的玄明,如一道流星劃過入口處的混沌黑暗,穿過一道炫目巨大的光門裂隙,終于得以窺見遺跡內部的景象。
這里,宏大而殘破。
他抬眼,雙瞳震顫,心中生出了一種從不曾有過的震撼來,連呼吸都不敢,更別提再飛行。
只謹慎地降落,腳尖輕輕著地,緩步往里走去。
細微響起的腳步聲,都足以讓他心驚。
剛一踏入這里,便可感覺到,這兒的時間與空間法則是紊亂的。
巨大的巖石回廊上,布滿了裂痕,仿佛被巨力震動過。
混亂的石塊漂浮在半空上,不知受什么力的影響,向著四周緩緩浮動、漂移。
而不知從何處照射過來的光芒,在回廊上映出扭曲不定的光斑。
回廊上雕刻著一些華麗卻模糊的浮雕,上面有著厚厚的灰塵,依稀可見是一個少女的身形。
她手捧烈陽,如呵護珍寶;她獨立云端,俯瞰塵寰;她立于阡陌,似在耕耘;她行于海上,踏浪無痕。
玄明想要伸手去拂拭,想要看清這些浮雕的內容,可又覺得此舉甚是唐突,敬畏地重新收回手。
“不可妄動,不可妄動。”
他低頭,雙手合十,朝著這些浮雕,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