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紫銅在她手中被拉伸,變得發絲般纖細卻堅韌無比,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常見的青玉石被熔煉成液態,在她指尖靈氣的引導下,在半空中,勾勒出陣法雛形……
她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工具,她的雙手,她的靈識,便是最完美的鑄器工具。
李劍的視線,釘在小飛云身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喃喃自語。
他感覺自己多年的學習和驕傲,在這一刻變成了笑話。
人怎么能變態成這樣?她才多大?。∧呐滤渤錾碛诖蠹易?,有資源堆砌,但也不可能就成長到這么恐怖的地步?。?/p>
跟這種怪物同臺競技?他配嗎?
他的道心,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
他猛地看向身邊的青瓷,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不行!他絕不能輸!尤其是不能輸給這種來路不明的人。
他還有底牌!他還有青瓷的異火和巨力!
“青瓷,催動青鸞焰!”李劍無法再等待,他咬著牙,決定亮出自己的底牌。
青鸞之焰,乃焰中至品!能夠大幅度提高成器的概率和成器的品質。
青瓷詫異地看了李劍一眼,這么早就要她出手了嗎?
把所有底牌早早暴露光,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沒有多問。
她承諾過會配合他,那她就會做到。
她面無表情地催動了青鸞焰。
火焰色澤獨特,如同上好青瓷的釉色,幽靜而深邃。
“開始,給爺狠狠地鍛打!”
青瓷點頭,揮動特制的沉重鍛錘,天生神力爆發。
富有節奏的“鐺!鐺!”聲響起,每一次敲擊都精準地落在關鍵節點。
這樣的力道,是李劍永遠也無法錘擊出來的。
火星四濺,劍胚的結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緊密、均勻。
單從技術層面看,在有青瓷這等助力的前提下,李劍的進度并不慢,鍛造出的劍胚很快就像模像樣。
寒光隱現,算得上一件中規中矩的上品圣器雛形。
只要繼續按照流程走下去,這件上品圣器定然會成功出爐。
但,貪心不足蛇吞象。
李劍的心根本無法平靜。
他要的不是考試合格,也不是大會的前十,他要的,更多!
他想要成為第一,成為工匠之神唯一的親傳弟子,那他的前途,才是真正的不可限量。
可現在,那個少女,搶走了他所有的鋒芒。
他的余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瞟向前方少女的身影。
少女的動作靜而巧,沒有助手,但游刃有余。
不像他這邊,響徹了青鸞捶打鍛造咚咚咚的鏗鏘聲。
可再怎么努力,和那少女比起來,就像一個笑話,像一個笨拙的初學者。
這種差距,甚至不止在于技藝的熟練度高低,更是境界上的云泥之別。
讓他感覺自己設想著要鍛造的劍胚,在對方面前就像一個笑話。
“不行!絕不能讓她成功!”
惡毒而瘋狂的念頭從李劍心底誕生。
他猛地扭過頭,雙目有些充血,瞪向身旁正全神貫注鍛打的青瓷,聲音低啞扭曲:
“青瓷!別敲了!聽我的!用你的青鸞焰,去干擾她!把她的火給我壓下去!快!”
極品火焰,能夠輕而易舉壓制其他品階的火焰,而那個少女沒有異火,用的是主辦方提供的凡火,青瓷對付她,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青瓷揮錘的動作僵住。
錘頭懸在半空,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李劍。
青鸞焰確壓其余火焰能量的能力,但用來干擾一個正當比賽、全神貫注的對手,這是極其卑劣、徹底違背鑄器師職業道德的行徑!
這比她平日被迫做的粗重活計,要惡劣千百倍!
“少主……不可!”
青瓷皺著眉頭,“這有違公平!我……我只答應助你鑄器,完成分內之事,此事恕難從命?!?/p>
她可以忍受體力上的勞累,可以忍受言語上的羞辱,甚至可以啃食嗟來之食,但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底線的!
貴賓包間內,一直透過水晶窗俯瞰全場的秦悠悠,將下方所有選手的對話都盡收耳底。
“呵呵。竟然還想驅使青瓷姑娘害人?!彼湫σ宦?。
如果青瓷真的當這個幫兇,那小飛云必會還他們狠狠一擊。
“她不會害人。”戰仙級,同樣耳聰目明的魏寄,忽然出聲。
秦悠悠挑眉:“小舅舅怎么知道?”
“還記得第一次在露營時見她嗎,哪怕她自己身陷困境,也開口為我們說話,可見她的心性純良遠超常人?!?/p>
“后來,李劍不給她吃食,只給她一些吃剩的骨頭,她受制于人,卻不自暴自棄,而是咬牙吃下,可見這姑娘有多么頑強?!?/p>
“我相信,她不會妥協?!蔽杭难劾镩W著光芒,確切地說道。
下一瞬,青瓷竟然果斷拒絕了。
魏寄臉上立即一喜:“瞧吧,我說了她就是骨頭硬?!?/p>
秦悠悠笑瞇瞇的,“但她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這么直愣愣的拒絕,也不知道后面她會怎么處理?!?/p>
“她既然這么決然地拒絕了,想必想好了后招。”魏寄依舊不慌不忙,對青瓷十分信任的樣子。
李劍見青瓷又違逆自己,壓抑了許多天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發!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青瓷的衣領,扭曲猙獰的臉湊到她面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從齒縫里擠出來的聲音,惡狠狠地、一字一頓地威脅道:
“賤人!你敢不聽?!你忘了你爹娘還在炎陽城嗎?!你想讓他們因為你今天這可笑的骨氣,被剝皮抽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
“我爹的身份,你是清楚的!我想弄死他們,就像捏死兩只螞蟻!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全家后悔今天!”
“爹……娘……”
這兩個字,刺得青瓷渾身一顫。
是的,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受辱,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但她不能不在乎被攥在李家手心里的、生她養她的爹娘。
那是她最大的軟肋,是她所有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的唯一理由。
她親眼見過李家對付不聽話的人的手段,她知道他說得到做得到。
但,就沒了出路了嗎?
她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