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之間”內,無數鏡面閃爍著冰冷的光,倒映著萬千世界的碎片與命運扭曲的軌跡??諝庵袕浡环N令人作嘔的、如同無數雙眼睛同時窺視的粘稠感。
顧云深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那些記錄著他被迫走向毀滅的“劇本”的鏡面,最終死死鎖定在空間中央那個緩緩旋轉的、由純粹觀測能量構成的復雜核心上。那是“鏡之間”的中樞,是所有窺視與干涉的源頭。
他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極其危險,混沌之力不受控制地溢散,讓周圍幾面較近的鏡子表面都出現了細微的、如同蛛網般的黑色裂紋。
“看來,這里記錄了不少讓人不愉快的東西?!币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突兀地在球形空間內響起。
兩人猛地回頭,只見入口處的水銀屏障一陣波動,三名身著古樸白袍、臉上覆蓋著光滑如鏡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浮現。他們的氣息與之前遭遇的使者同源,卻更加凝練、深邃,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為首者那雙透過鏡面面具望出來的眼睛,空洞得沒有任何人類情感。
天命閣的駐守精英,終于現身了。
“不請自來,擅闖禁地,窺探天命?!睘槭椎陌着廴司従徧鹗?,掌心對準他們,周圍無數鏡面中的景象瞬間凝固,然后齊齊轉向,將畫面鎖定在沈清辭和顧云深身上!一股龐大的、帶著“定格”與“審判”意志的力量,如同無形的枷鎖,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小心,他們在調動整個‘鏡之間’的觀測力量壓制我們!”沈清辭立刻察覺到行動變得滯澀,周圍的空氣仿佛變成了凝固的膠水。她雙手疾速劃動,秩序之力化作璀璨的銀色符文環繞周身,艱難地抵抗著這股無處不在的壓迫。
“調動?那我就拆了它的動力源!”顧云深獰笑一聲,面對三名精英使者和整個空間的壓制,他非但沒有畏懼,眼底反而燃起了更加熾烈的毀滅火焰。他沒有試圖去對抗那無處不在的壓迫感,而是將所有的混沌之力凝聚于一點,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直撲那旋轉的能量核心!
“狂妄!”三名白袍使者同時出手!他們掌心射出蒼白的光束,那光束并非純粹的能量攻擊,其中蘊含著復雜的命運悖論算法,所過之處,連空間的結構都開始變得不穩定,仿佛要將顧云深的存在從“因果”層面上直接抹除!
“你的對手是我。”沈清辭清冷的聲音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移動到顧云深的側翼,雙手在身前虛按,一個由無數微小秩序符文構成的復雜立體陣圖瞬間展開,如同最精密的濾網,精準地攔截在那三道蒼白光束之前!
悖論算法與絕對秩序猛烈碰撞,沒有巨響,只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規則被強行扭曲又強行修正的詭異嗡鳴!沈清辭身體劇震,臉色瞬間蒼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但她構筑的秩序陣圖卻頑強地沒有破碎,死死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為她爭取到的這一瞬,已經足夠!
顧云深已如同隕石般撞上了那旋轉的能量核心!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將最純粹、最暴烈的毀滅意志,連同浩瀚的混沌本源,狠狠地轟入了核心之中!
“轟——?。。 ?/p>
整個“鏡之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如同玻璃即將徹底崩碎的哀鳴!那巨大的能量核心劇烈地扭曲、膨脹,表面瞬間布滿了漆黑的裂紋!無數鏡面中的景象瘋狂閃爍、破碎,如同末日降臨!
“不——!”白袍使者發出驚怒的吼聲,試圖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能量核心在達到極限后,猛地發生了劇烈的爆炸!但不是向外擴散,而是向內急劇坍縮!恐怖的吸力瞬間傳來,將周圍的一切——破碎的鏡面、逸散的能量、甚至那三名白袍使者——都瘋狂地扯向坍縮的中心!
顧云深在爆炸發生的瞬間,已強行扭轉方向,如同逆流而上的魚,沖破混亂的能量亂流,撲向因硬抗攻擊而受傷的沈清辭!
他一把將她死死摟進懷里,用后背抵擋住身后那毀滅性的坍縮吸力和飛濺的規則碎片!混沌之力在他身后凝聚成一面不斷破碎又不斷重組的黑色壁壘,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沈清辭被他緊緊箍在懷中,臉頰貼著他冰冷作戰服下堅實滾燙的胸膛,能清晰地聽到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壓抑的悶哼。爆炸的強光與毀滅性能量被他的身軀和混沌壁壘隔絕了大半,只有劇烈的震蕩不斷傳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秩序之力本能地溢出,試圖加固他身后那面瀕臨崩潰的混沌壁壘。
在這天崩地裂的毀滅景象中,兩人緊密相擁,秩序與混沌的力量前所未有地交融,共同對抗著來自整個空間的反噬。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永恒。那恐怖的坍縮終于停止,吸力消失。
顧云深緩緩松開她一些,低頭查看她的情況,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沒事吧?”
沈清辭搖了搖頭,目光掃過他身后——那面混沌壁壘已然消失,他的后背作戰服有多處破損,露出下面泛著暗金色光澤、卻帶著些許灼傷痕跡的皮膚。而原本能量核心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個不斷逸散著混亂能量的虛空孔洞,那三名白袍使者早已不見蹤影,不知是被坍縮吞噬,還是及時逃脫。
整個“鏡之間”一片狼藉,絕大部分鏡面都已破碎,只剩下少數幾面殘留著,閃爍著不穩定的雪花。
“核心已摧毀,數據備份節點確認湮滅?!鄙蚯遛o快速評估著戰果,同時伸手,指尖縈繞著治愈性的秩序銀光,輕輕拂過他后背的灼傷處。
顧云深身體微微一顫,感受著她指尖帶來的、混合著微痛與極致舒適的觸感,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點小傷,死不了。”他的視線落在她沾著血跡的唇角,眼神暗了暗,用拇指指腹略顯粗糲地擦過那抹鮮紅,“倒是你……”
沈清辭偏頭避開他過于專注的視線,看向那些殘存的、閃爍著雪花的鏡面。“還有一些殘留數據流,需要清理?!?/p>
顧云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底重新泛起冰冷的殺意?!爱斎?。”他松開她的手,走向最近的一面殘破鏡子,掌心混沌之力吞吐。
“這些窺視了太久、記錄了太多的鏡子……”他冷冷地注視著鏡中自己扭曲的倒影,以及倒影身后那片狼藉和沈清辭清冷的身影,猛地一拳轟出!
“砰!”鏡子徹底化為齏粉。
他轉身,看向沈清辭,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而肆意的弧度。
“也該徹底清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