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懷疑過的。
初時,因程十鳶略帶異域的外表,以為她與他娘必然認識。
那年這樣的血統,還是少見且稀奇,又為人所道的。
在大周人眼里,他們高人一等,混入了異域血統的人自然是那低等人。
梁崔日問:“你看我二人,長的像嗎?”
殷問酒仔細打量著。
樓還明先開口了,“不像,梁大人這張臉若不是早有關聯,實在難以看出異域來,難不成你更像你父親?”
梁崔日早已不記得他父親是何樣貌,只道:“我也問過程十鳶,她如我所問,我們二人確實不像,我便沒再多想。
況且,很早開始我便意識到她這臉是不會老的,她這一身本事又怎么會看上我父親。”
樓還明誒了一聲,“不好說,看梁大人這外貌,您父親想必年輕時也俊朗的很呀。”
樓知也:“你閉上嘴。”
程十鳶這樣一個不靠譜,不正經,自由灑脫之人,怎么會看上一個納了四房妾的俊郎。
而據梁崔日所說,她生母是域都名妓。
名妓與程十鳶,又怎會搭的上干系。
沉默不語的殷問酒想的卻是,程十鳶壓根沒死,蘇越真實的臉也并不是程十鳶,而兵馬司那具尸體卻是真實面孔……還說不一定。
梁崔日道:“她作為程十鳶,我們在一起時的年月里她雖不靠譜,但遠不至于惹上殺身之禍,師妹,說了這些,你有什么想法?”
蘇越要瞞,殷問酒也聽話的很,這想法便說不出口。
只道:“尸體身上并無異樣,你可排一風水寶地,吉時吉日先為她落葬吧。”
“不行!”梁崔日忽地激動起來,“眼下天氣已涼,兵馬司的冰室內還可做存放,必然要弄清死因才能安葬。”
風水術法之妙殷問酒沒辦法忽悠梁崔日,只好點頭。
蘇越敢詐死,便不害怕梁崔日能透露什么重要消息來,這一點殷問酒雖心中早有準備,但聽完梁崔日的敘述,猶如聽完蕭澄的敘述一樣。
均覺得不該,不應,但推論又站不住腳的無力。
且他們之間的所有,都與她關聯不上。
幾人品著茶,歇了歇。
“師兄,總歸你是與她一起時日最長的,她尋謀陰生子所為何,你可有猜想?”
梁崔日不知何時擦了那灑出去的茶水。
“有所求,陰生子可算盡一切。”
殷問酒:“……能是何求?對了,還有你,太子的命盤可算了?”
梁崔日疑惑道:“你為何不算?”
殷問酒:“你之前是當真一點不關注我啊……”
梁崔日還是疑惑:“怎么說?有難處?”
殷問酒:“……師傅教導我的是,皇家不算,天子不可算,而你卻能算,為什么?”
梁崔日更加疑惑:“為什么?”
殷問酒:“……她說有損,或者你告訴我八字,我試試?”
梁崔日:“皇子八字?殺頭之罪啊!”
殷問酒:“…………你現在還管這個?他要行拉朽術借周獻的命啊!”
梁崔日猶豫片刻,問道:“你心中有獻王?你往后幫他謀事?”
殷問酒還沒來及說什么,他又繼續道:“那也不行,師傅既然說了,總是對的,你我雖師出同門,但學術不盡相同。”
殷問酒也有顧慮,畢竟她當初確實算不出周獻。
“那你算。”
梁崔日一副難以言說的模樣看她,解釋道:“難算,今日著急出門找你,未來的及。”
殷問酒問道:“流程繁雜?”
梁崔日點頭,“而師傅要尋陰生子一算之事,必然是你我皆無力求算的事。”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那你盡快算來告知我,不管是算周獻周昊還是周時衍。”
梁崔日應了一聲,話題轉到殷問酒身上,“她做蘇越,你又是何緣由跟著她呢?”
殷問酒:“她救了我,你是不是也好奇,她為何四處結緣養孩子?”
梁崔日:“是,初聞你這一身術學都是同她所學時,我惱你的很。”
講個先來后到的話,她是在拋棄他后在云夢澤教了她。
中途還撿了個紅鳶養在上京城。
這人,忙的喲。
“梁、崔、日,你的名字是你爹取的,還是她取的?”殷問酒突然問道。
梁崔日皺眉:“我爹吧,你聽了些什么?她初見我時便問我是不是叫梁崔日。”
梁崔日話一出口,也覺出不對來。
梁府沒幾個人會叫他梁崔日,更多的人連他叫梁崔日都不知道,他們大多數時候叫他小東西、小畜生、喂、吃干飯的……
如果母親在生他后要么走了,要么死了,這名字她又怎會知道,又怎會同程十鳶說?
那是不是也有可能,這名字就是程十鳶給他起的?
梁崔日聽見自己的聲音問:“怎么可能呢?我的名字為什么會是她來起?”
殷問酒問:“崔、日,這名字可有人給你解釋是何意義?”
梁崔日:“沒有,我與那父親名義的人說不上話,無人與我解釋。”
殷問酒:“那現在,想不想去問個清楚?”
梁崔日:“……想。”
若她的出現并非隨意,是何秘密,是否關乎她的生死。
這才是梁崔日想的根本。
殷問酒:“師兄,我了解這些,其一是為探查師傅的死因;其二,也為我自己,我好奇自己的身世,自云夢澤醒來之前,我是誰?而殷問酒,又是誰為我取的名字?”
梁崔日沖她揚了揚嘴角,“師兄明白。”
“拉朽術你既能攔,師兄也放心,太子為至親下一次便是借逝者為他,他不死,獻王便能安然,但若你死呢?”
梁崔日此言一出,對面三個男人都面色緊張起來。
今日王府便差點發生擄人事件。
周時衍的術法失敗,除了懷疑自己不行,一定還會懷疑有外因。
而這外因,如今在上京城中名聲最響的便是未來獻王妃,殷問酒。
周獻更被她拉回一魂。
他們想她死,也是正常。
殷問酒玩笑道:“我每日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樣還不夠啊?實力強真是不被允許。”
其中厲害她自然想的明白。
趁他們開口前,她繼續道:“提及名聲,當初因著二八婚期一事我在坊間造出那么大的輿論,原本是為逐漸讓百姓對欽天監的言論產生動搖之心。”
梁崔日反問:“為何?你要上位?”
殷問酒一個白眼翻給他,答道:“為衛家滿門冤案。”
她自脖頸間取出那枚小小的銅色鈴鐺,“你見過這個嗎?”
梁崔日搖頭,“何物?”
殷問酒:“師傅說是祖傳法寶,用來解怨的。”
梁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