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問酒:“……”
他這是一句都沒接著問?
老崔管家盡量回憶著這小姑娘的那些為什么,他啞著嗓子慢慢答道:
“夫人的母親,是有異域血統(tǒng)的,到夫人這一輩也能看出些與大周人的區(qū)別,再看小少爺您,倒是極難看出了。”
他瞇著眼睛,又仔細(xì)認(rèn)了認(rèn)自家小少爺。
“所以夫人時常也愿意做些異域風(fēng)格的打扮,她生的極美,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也不在意旁人對她點(diǎn)評。
蘇姑娘那么裝扮,也是因著夫人打扮。
往常她來總會穿夫人為她定做的一身,如今日這身差不多的樣式。
至于原因嘛,老夫想應(yīng)該是一種紀(jì)念儀式吧。”
殷問酒問道:“蘇姑娘?蘇越嗎?”
老崔管家點(diǎn)頭:“是,是這個名字。”
殷問酒:“她一直長這樣?”
老崔管家連連點(diǎn)頭,他如今這把年紀(jì),哪怕經(jīng)歷了夫人死后四年再醒,還是對蘇姑娘不會老這件事感到無比驚奇。
“是啊,一直長這樣呢!老夫曾還問過她莫不是個妖精?”
她這張二十出頭的臉,算不上絕色,屬于小家碧玉型。
但她竟然沒改名字?
殷問酒心中記下這一點(diǎn),又繼續(xù)問道:“那崔家夫人的……尸體,是她來運(yùn)走的?什么時候運(yùn)走的呢?”
老崔管家答道:“不是蘇姑娘運(yùn)走的,是夫人自己走的啊。”
崔日疑惑道:“自己走的?那是二十多年前,醒來去尋我后便再沒回來?”
老崔管家點(diǎn)頭,“是,最初醒時,沒把我嚇?biāo)腊ィ箢^好些日子也僵的很,直到能與常人相差無幾的活動后她便走了,再沒回江陵。
我也是才聽聞,夫人的尸身遠(yuǎn)在上京。”
殷問酒聞言兩眼一閉,這后半截的故事,誰能與她講個明白!
她不死心道:“老崔管家您就沒問問?她會時常來江陵嗎?”
老崔回道:“也問過的,但蘇姑娘與夫人皆非同凡人,又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好明白的呢。
她只說道,夫人身非常人,已被她在別處妥善安放。
讓老夫我余生在此,靜候佳音即可。
這不,等來了小少爺回家。”
他歇了兩口氣繼續(xù)道:“蘇姑娘并不常來江陵,一年兩年來祭拜一次,似乎沒有超過三年。”
殷問酒不解道:“師兄你母親的尸體并不在江陵,她為何要遠(yuǎn)道而來這里祭拜呢?按理來說,她是僅與你母親交好。”
按蘇越的性子,她大概不會特意來祭拜程十鳶的丈夫才對。
也就是崔日的爹爹。
老管家不認(rèn)可她說的這一點(diǎn),反駁道:“蘇姑娘是個好人,她也要來看看老頭子我死沒死啊。”
“當(dāng)初等著小少爺出生的兩月,她也住在崔宅,大家相識相處一場,也整天歡聲笑語。
還有夫人的身份在其中,夫人的牌位也供奉在崔宅,她來祭拜有何不妥?”
崔日安撫道:“崔爺爺,師妹她沒有別的意思,她這人說話就是比較難聽。”
老管家這才順便問道:“你二人師兄妹稱呼,都是蘇姑娘帶的徒弟嗎?”
崔日點(diǎn)頭,為殷問酒做了個介紹,“小師妹姓殷,名問酒。”
殷問酒乖巧的喊一聲“崔爺爺。”
老管家點(diǎn)頭,早前盡顯兇相的臉現(xiàn)下看著柔和不少。
“殷問酒,問酒,也是好名字呢。”
老崔管家夸完,又念叨了一遍:“問酒……”
……
那一年,蘇姑娘趕到江陵時,夫人已有六個月的身孕。
崔宅庭院中。
老崔在一旁招呼下人上著點(diǎn)心茶水。
蘇姑娘正在為夫人把脈,很快放下手來道:
“男孩,養(yǎng)的也符合孕期該有的大小,不過接下來晚期生長會加快,你得控制飲食,甜食少食,避免胎兒過大屆時難以生產(chǎn)。”
老崔與崔林之聽得一愣。
程十鳶哈哈笑道:“一直以來都特意沒讓大夫告知是男是女呢。”
蘇越不懂,問:“為何?”
崔林之尷尬一笑, 道:“想著生產(chǎn)之日,能有揭謎的驚喜感。”
蘇越立馬黑了臉。
她問程十鳶:“這你也依著他?一腳邁入鬼門關(guān)的是你啊!”
崔林之尷尬更甚,解釋道:“蘇姑娘……”
蘇越:“你閉嘴!女子有孕是要命的大事,你自己的夫人不心疼,盡想著揭謎的樂趣?
是男是女,孕期注意都可細(xì)分,十鳶又沒多大個骨架,若是男胎,稍不注意晚期便易養(yǎng)得過大而難產(chǎn)!”
她語速極快,噼里啪啦給崔林之一通好罵。
程十鳶還沒心沒肺的笑個不停。
崔林之求救的喊她一聲:“夫人……”
程十鳶這才收了笑道:“我知道你會來的嘛,有蘇神醫(yī)照料,我怕什么咯。”
崔林之這才道:“夫人說你至少一年內(nèi)總會收到信的,她相信你會趕來,所以我才放心讓她胡鬧。”
蘇越:“……”感情是程十鳶自己要猜。
她也不向崔林之道一聲歉,直接翻篇道:“孩子的名字可起了?”
程十鳶道:“這不是還不知男女,所以沒起嘛,現(xiàn)在知道了, 崔相公快想想吧。”
蘇越:“崔相公?你難不成還有別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相公?”
老崔被蘇越逗笑,一時沒壓住聲音,庭內(nèi)笑聲一片。
崔林之:“其實(shí)我偷偷問過大夫了……所以起了許久,定下一個日字,夫人覺得如何?”
程十鳶念道:“崔日。可以啊,還得是崔日顯得好聽,旁的相公都不如崔相公的姓好聽。”
她為人妻,孕著子,還是沒個正經(jīng)。
“阿越,你有生女孩的方子嗎?”程十鳶問。
人人都求生兒子,傳宗接代。
求生女孩倒是聽著新鮮。
蘇越道:“還生上癮了?是他要你兒女雙全?”
崔林之冤枉的很。
“我是勸夫人生這一個便好,孕子傷身的道理我懂得……”
程十鳶終于為她崔相公說了句話,“他原本讓我一個不要生的。阿越,這么多年過去你怎么還看他不順眼呀,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沒尋到一個讓你順眼的?”
這么一問,倒是把蘇越突然問沉默了。
她懷戀以前與程十鳶胡作非為的快樂。
程十鳶被崔林之拐在江陵,她又回歸一個人的失落感,竟比最初本就是一人來的后勁十足。
程十鳶無疑是她漫長又無趣生活中的一個樂子。
這樂子被崔林之拐走了,她自然看他一百個不順眼。
“阿越?”
蘇越回過神來,莫名答了一句,“我以后要生女兒,為她起名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