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娘親你最棒了!你好厲害呀!”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個清脆的奶音,打破了僵局。
夜念舟掙脫顧小九的手,像只快樂的小鳥,撲到了林穗穗的懷里。
他抱著林穗穗的大腿,仰著小臉,滿眼的崇拜。
“娘親打跑了大壞蛋!娘親是天下第一厲害的娘親!”
他不知道什么門派之爭,什么家族恩怨。
他只知道,他的娘親,打贏了那個總是罵他的、討厭的大舅。
他的娘親,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他為自己的娘親,感到無比的驕傲!
林穗穗抱起兒子,在他那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剛剛還冰冷如霜的臉上,瞬間融化,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你是誰的兒子。”
“嘻嘻!”夜念舟開心地笑了起來,摟著林穗穗的脖子,也在她的臉上,回了一個響亮的“啵”。
這幅溫馨的母子圖,與旁邊林嘯天父子的凄涼落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更是深深地,刺痛了林嘯天的心。
曾幾何時,他的兒子也曾這樣,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可現在……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夜裳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被林嘯天抱在懷里,臉色慘白的林子昂,撇了撇嘴,“就這點本事,也敢跟我嫂嫂動手,不自量力。”
她又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林嘯風,補充道:“還有你這個老頭,輸不起就別玩。自己教出來的徒弟不行,就說別人背叛,一把年紀了,也不嫌丟人。”
夜裳的話,可比玄煞長老的要直接多了,也刻薄多了。
直接把林嘯風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你……你這個女娃娃!好沒教養!”
“我有沒有教養,輪不到你來管。”夜裳雙手抱胸,下巴一揚。
“我只知道,誰敢欺負我嫂嫂和我侄兒,我就讓他不好過。不信,你可以試試。”
她那張揚的姿態,護短的模樣,讓林嘯風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真的對她怎么樣。
這可是天玄宗的大小姐,江湖有名的“赤練仙子”。
真要動起手來,他這個清風劍派的大長老,還真不夠看的。
周圍的賓客們,一個個都成了鵪鶉。
今天這壽宴,來得也太值了。
先是兄妹反目,當眾比武。
然后是天才少爺,十招落敗。
現在,又是天玄宗長老和大小姐,聯手下場,指著清風劍派掌門和長老的鼻子罵。
這戲碼,一出接一出,簡直是**迭起,讓人目不暇接。
清風劍派這下,可真是把臉,丟到整個江南武林了。
不少人,看向林嘯天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同情。
攤上這么個女兒,和這么一群“親家”,也真是夠倒霉的。
當然,更多的人,則是用一種敬畏和羨慕的眼神,看著林穗穗。
有如此恐怖的實力,有如此可愛的兒子,還有天玄宗,這樣強大而護短的靠山。
這位宗主夫人,未來的路,怕是無人能擋了。
“哎呀呀,都別站著了!”
一個懶洋洋、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林嘯云提著他的寶貝酒葫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庭院中央。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那柄孤零零的長劍,嘖嘖了兩聲。
然后又看了一眼被林嘯天抱在懷里,已經不省人事的林子昂,搖了搖頭。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穗穗和她懷里的夜念舟身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酒氣熏得有些發黃的牙。
“好!打得好!打得精彩!”
他撫掌大笑,仿佛剛剛結束的,真的是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我這侄女的劍法,是不是很不錯?我這外孫的喝彩聲,是不是很響亮?”
他環顧四周,對著那些目瞪口呆的賓客們問道。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這舞劍助興也看完了,是不是該繼續喝酒了?”林嘯云走到主桌旁,拿起一個酒杯,給自己倒滿了酒。
他舉起酒杯,對著還愣在原地的飛鷹門門主周雄,大聲說道:
“周門主!今日是你六十大壽!我們清風劍派,給你送上這么一出‘兄妹情深’的助興節目,你可還滿意?”
“噗——”
顧小九一個沒忍住,剛喝進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兄妹情深?
我的天,這位三叔的臉皮,比城墻還厚啊!
他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周雄的臉,都快皺成苦瓜了。
滿意?我敢說不滿意嗎?
他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連連擺手:“滿意,滿意!林三爺說笑了,說笑了……”
“既然滿意,那就喝酒啊!”林嘯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來來來,大家繼續喝,繼續吃!就當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
他一邊說,一邊招呼著眾人。
他這番插科打諢,雖然有些無賴,卻也巧妙地,將這令人窒桑的僵局,給打破了。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雖然沒人再敢高聲談笑,但至少,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是緩和了不少。
周雄也連忙吩咐下人,收拾場中的殘局。
林嘯天深深地看了林嘯云一眼,眼神復雜。
他這個三弟,看似瘋瘋癲癲,不務正業。
可每一次,在最關鍵的時候,出來收拾爛攤子的,卻總是他。
他抱著林子昂,對著周雄,艱難地開口道:“周門主,犬子身體不適,林某……先帶他回去休息了。”
說完,他也不等周雄回應,便在林嘯風的攙扶下,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離開了庭院。
林穗穗看著他們狼狽離去的背影,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她將夜念舟放了下來,交給了顧小九。
“看好他。”
“放心吧,穗穗。”顧小九連忙點頭。
林穗穗這才走到林嘯云的身邊。
“三叔。”
“嗯?”林嘯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皮都沒抬一下。
“今天這出戲,你可還滿意?”
林嘯云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醉眼朦朧地看著林穗穗,忽然咧嘴一笑。
“你啊,下手還是太輕了。”
“哦?”林穗穗挑了挑眉。
“丫頭,你別怪三叔說話難聽。”林嘯云又灌了一口酒。
“我們林家這艘破船,早就從根子上爛透了。你那個爹,守著祖宗那點規矩,死不放手,是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你那個大伯,就是他身邊的一條狗,他指哪,就咬哪。至于你那個好大哥……”
他頓了頓,眼神里滿是嘲諷。
“他就是個被慣壞了,沒斷奶的娃娃。順風順水的時候,他能上天。一遇到點挫折,就只會哭鼻子,怨天尤人。”
“整個清風劍派,也就你,還像個人樣。”
林嘯云的這番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
要是被林嘯天和林嘯風聽到了,怕是得當場清理門戶。
可林穗穗聽著,卻覺得無比的熨帖。
“三叔,你當年……”林穗穗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一直很好奇,以林嘯云的天賦,為何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林嘯云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又提起了他的酒葫蘆。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準備離開。
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林穗穗。
“丫頭,你記住。你現在,是天玄宗的宗主夫人。你不再是清風劍派那個,可以任人拿捏的三小姐了。”
“以后,誰再敢欺負你,你就給我,往死里打。”
“打死了,三叔……幫你埋。”
說完,他便大笑著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個落拓而蕭瑟的背影。
林穗穗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她這位三叔,身上一定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