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舟看著林嘯云,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生怕三叔爺爺反悔。
忘掉娘親教的功法?
他有些猶豫,娘親教的《松鶴延年功》雖然背起來拗口,但每次練完,身體里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怎么?舍不得你娘那套老太太養生的玩意兒?”林嘯云嗤笑一聲,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蘆,眼神里帶著幾分輕蔑。
“我教你的,才是真東西。想不想在武林大比上,不被那些人高馬大的家伙一指頭彈飛?想不想在你那個‘英雄爹爹’面前,露一小手,讓他大吃一驚?”
英雄爹爹!
這四個字像是有魔力,瞬間擊中了林念舟的軟肋。
他幻想著自己從天而降,在一個壞蛋手里救下了一個漂亮姐姐,然后一個偉岸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激動地抱住他,大喊:“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兒子!”
想到這里,林念舟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想!”他用力點頭,聲音清脆響亮。
“好!有志氣!”林嘯云大笑,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從明天起,天不亮就到我這兒來。記住,不許告訴你娘!”
“嗯!”
……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林穗穗仍在深度入定之中。
《太虛清玄經》的玄妙讓她徹底沉迷。
那股品質極高的真氣,不僅僅是在經脈中流淌,更像是一支無形的刻刀,在緩慢而堅定地重塑她的根骨,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能感到自己在變強。
至于兒子,昨晚睡前她檢查過,小家伙睡得跟小豬一樣沉,估計是白天玩瘋了。
她哪里知道,此刻她眼中的“小豬”,已經悄無聲息地爬下了床。
林念舟穿上衣服,踮著腳尖,做賊似的溜出了院子。
清晨的山林還帶著涼意,他卻興奮得小臉通紅。
當他氣喘吁吁地跑到那座破敗小院時,林嘯云已經醒了。
“三叔爺爺,我們練什么神功?”林念舟滿懷期待地問。
“神功?”林嘯云眼皮一抬,指了指院角的一群正在啄米的老母雞。
“看到沒?今天你的任務,就是從那只最肥的蘆花雞身上,拔下來一根尾巴毛?!?/p>
“啊?”林念舟傻眼了。
“啊什么?。∪?!”林嘯云不耐煩地揮揮手,“拔不到毛,今天就沒飯吃?!?/p>
林念舟看著那群咯咯噠叫的母雞,覺得這任務也太簡單了。
他擼起袖子,一個餓虎撲食就沖了過去。
結果,他連雞毛的邊都沒摸到,反而被那只受驚的蘆花雞追著滿院子跑,啄得他嗷嗷直叫,最后還一頭栽進了泥地里,啃了一嘴泥。
“哈哈哈……”林嘯云靠在樹下,笑得前仰后合,酒葫蘆都快拿不穩了。
林念舟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小嘴一扁,委屈極了。
“哭什么!”林嘯云收斂了笑容,臉色一板,“你連只雞都斗不過,還想去找爹?你爹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林念舟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不服氣地擦了把臉,重新站起來,死死地盯住了那只耀武揚威的蘆花雞。
接下來的一個月,林念舟開始了和雞斗智斗勇的生涯。
他不再是那個只會被娘親抱著親親的萌娃,每天都弄得灰頭土臉,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起初,他只會被雞追著跑。
后來,他學會了觀察,學會了預判,學會了用最小的動作去閃避。
他不再想著去抓雞,而是想著怎么不被雞啄到,怎么能離那根尾巴毛更近一點。
林穗穗也發現了兒子的變化。
小家伙每天回來都累得像條小狗,沾床就睡,身上也總是臟兮兮的,還帶著一股雞屎味。
“念舟,你最近在玩什么?怎么每天都這么臟?”她一邊給兒子擦著身上的泥點,一邊好笑地問。
“和……和李鈴叔叔玩捉迷藏!”林念舟心虛地低著頭,不敢看娘親的眼睛。
李鈴正在院外劈柴,聞言手一抖,差點把斧子扔出去。
林穗穗沒多想,只當是小孩子玩瘋了。
她樂得清靜,兒子不來纏著她,她正好可以心無旁騖地修煉《太虛清玄經》,沖擊更高的境界。
這天,林念舟終于在蘆花雞起跳的瞬間,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成功地揪下了那根夢寐以求的尾巴毛!
他舉著那根毛,像個得勝的將軍,沖到林嘯云面前。
“成了!我成功了!”
“嗯,還行?!绷謬[云懶洋洋地接過雞毛,插在自己的發髻上,“明天開始,學點別的。”
第二天,林嘯云扔給他一個小本子。
上面沒有武功招式,畫的全是些花花草草。
“把這些都背下來?!?/p>
“三叔爺爺,這不是《百草經》嗎?我娘親有。”林念舟認得其中幾樣。
“你娘那是用來救人的,我這個,是用來整人的。”林嘯云嘿嘿一笑,指著其中一株。
“這個叫‘鬼見愁’,曬干了磨成粉,人聞了,能連打一百個噴嚏,眼淚鼻涕流不停。”
他又指向另一株:“這個,‘鉆骨癢’,汁液沾到皮膚上,能讓你從骨頭縫里癢出來,怎么抓都沒用。”
林念舟聽得眼睛發亮,這可比背那些內功口訣有意思多了!
與此同時,清風劍派主峰,議事大殿。
氣氛莊嚴肅穆。
掌門林嘯天高坐首位。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面容冷峻、身形挺拔的青年,正是他閉關多年的長子,林子昂。
“昂兒,這次武林大比,非同小可?!绷謬[天聲音沉穩。
“近年來,江湖上邪道勢力愈發猖獗,我清風劍派雖偏安一隅,但也需向武林同道展示我派的實力。此次,你便是我清風劍派的劍!”
“父親放心?!绷肿影喊寥婚_口,聲音里充滿了自信。
“孩兒的《清風劍法》,已至化境,定不會墮了門派威風!”
“嗯。”林嘯天滿意地點頭。
這時,一旁的大長老林嘯風撫著胡須,開口道:
“掌門,此次隨行人員可都定下了?可要將三小姐也帶上?畢竟也是我林家血脈,出去見見世面也好?!?/p>
他這話看似關心,實則帶著幾分試探。
林嘯天眉頭微皺,冷哼一聲:
“她?一個連清風心法入門篇都練不明白的廢材,帶出去只會徒增笑柄!讓她在山上帶著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自生自滅吧!”
林子昂站在一旁,連表情都未曾變過。
那個三妹,他幾乎都快忘了長什么樣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而已。
他們誰也不知道,那個被他們鄙夷為“野種”的孩子。
此刻正背著一個小布包,里面裝滿了各種能讓人打噴嚏、渾身癢的“秘密武器”。
興奮地聽著他的酒鬼三叔爺爺,講解著離家出走的詳細計劃。
“聽好了,小子。”林嘯云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一絲與醉意不符的精明。
“明天一早,你大舅那幫人就要出發。我們就跟在他們屁股后面,不遠不近?!?/p>
“他們走大路,我們就鉆小林子。他們住客棧,我們就睡破廟?!?/p>
“記住,我們是去尋親的,不是去比武的。萬事以‘溜’為上策,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撒藥粉,聽明白了?”
“明白!”林念舟用力點頭,興奮得小臉放光。
他終于可以去找爹爹了!
林嘯云看著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無人能懂的復雜情緒。
他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和一個小小的、黑漆漆的酒葫蘆塞進林念舟懷里。
“錢袋你藏好,這個葫蘆里的不是酒,是能讓人睡上三天三夜的迷藥,關鍵時刻用。”
他最后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走,三叔爺爺帶你……闖蕩江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