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他們看看自家宗主那張黑得能滴出水的臉,又看看一臉無辜的林穗穗母子,一個個縮了縮脖子,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臨走前,太上長老還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看著林念舟,用口型對他說道:“少宗主,別怕,有爺爺們在!”
林念舟眨了眨大眼睛,回了他一個甜甜的飛吻。
太上長老頓時被萌得心都化了,腳下差點一個趔趄。
很快,偌大的廳堂里,就只剩下了林穗穗、林念舟,和臉色陰沉的夜辰。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林念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
悄悄地躲到了林穗穗的身后,只探出一個小腦袋,警惕地看著這個黑臉爹爹。
林穗穗倒是鎮(zhèn)定自若。
她將兒子護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著夜辰,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夜宗主,單獨留下我們母子,不知有何貴干?”她明知故問。
夜辰?jīng)]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她。
那眼神,像兩把鋒利的冰刀,仿佛要將她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如果眼神能殺人,林穗穗毫不懷疑,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千百遍了。
可惜,她林穗穗,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
她就那么坦然地與他對視,眼神里沒有絲毫的閃躲和畏懼。
兩人就這么對峙著,誰也不肯先開口。
最終,還是夜辰先敗下陣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氣勢,對這個女人,竟然毫無作用。
她就像一團棉花,無論他釋放出多大的壓力,都會被她輕描淡寫地化解掉。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五年前,姑蘇城外,黑風山,山洞。”
夜辰一字一頓,吐出幾個地名。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林穗穗的心,咯噔一下。
他想起來了?
不可能!
她當時檢查過,那種烈性藥,副作用極大,會嚴重損傷人的神魂和記憶。
就算他是宗師強者,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
他肯定是在詐我!
林穗穗心里瞬間有了判斷。
她臉上露出一副茫然又無辜的表情:“姑蘇?黑風山?夜宗主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夜辰看著她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無辜模樣,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
“那塊玉佩,如何解釋?”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玉佩?”林穗穗眨了眨眼,一臉的理所當然。
“當然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啊。”
“我……”夜辰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百口莫辯。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跟這個女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必須換個方式。
“你想要什么?”他開門見山,語氣里充滿了不耐。
“黃金?秘籍?還是天玄宗宗主夫人的位置?”
在他看來,這個女人處心積慮,帶著孩子來認親,無非就是圖這些東西。
只要他能滿足她的**,就能讓她閉嘴,結(jié)束這場荒唐的鬧劇。
林穗穗聞言,笑了。
笑得有些冷。
“夜宗主,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林穗穗了。”
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黃金,我自己會賺。秘籍,我也不缺。”
“至于宗主夫人的位置……”她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說實話,我還真看不上。”
夜辰愣住了。
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過,她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她什么都不要?
那她圖什么?
“我不圖什么。”林穗穗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說道。
“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我的兒子,林念舟。”
她低下頭,溫柔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他不是野種,他有爹。他的爹,是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這一點,我必須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他應(yīng)該在一個光明正大的環(huán)境里長大,而不是被人指指點點,背負著不該有的罵名。”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夜辰看著她,看著她護著孩子的模樣,心里某處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沉默了。
大廳里的氣氛,不再那么劍拔弩張。
“娘親……”林念舟拉了拉林穗穗的衣角,小聲地問道,“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雖然年紀小,但也感覺到了,這個爹爹,好像并不歡迎他的到來。
林穗穗的心,又是一疼。
她蹲下身,將兒子抱進懷里,柔聲安慰道:“怎么會呢?爹爹只是……只是太久沒見到我們,有點害羞了。”
她一邊說,一邊抬起頭,用眼神示意夜辰。
——你倒是說句話啊!沒看到兒子都快被你嚇哭了?!
夜辰對上她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懷里那個眼眶紅紅的小不點,心里一陣煩躁。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結(jié)果,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沒有不喜歡你。”他干巴巴地吐出幾個字。
林念舟看著他那張扭曲的臉,嚇得往娘親懷里縮了縮。
夜辰:“……”
林穗穗看著這對笨拙的父子,心里又好氣又好笑。
她嘆了口氣,覺得還是得自己來打破僵局。
“夜宗主,”她站起身,重新恢復了那副精明干練的模樣。
“事已至此,我們再爭論誰對誰錯,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現(xiàn)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你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我們母子是騙子,然后不顧天玄宗的名聲,和我們徹底撇清關(guān)系。當然,你得先想好,怎么解釋那塊玉佩,和你這張臉。”
“二,我們合作。”
“合作?”夜辰挑了挑眉。
“沒錯。”林穗穗點了點頭,湊到夜辰身邊小聲補充道。
“從今天起,你,夜辰,就是林念舟的親生父親。我,林穗穗,就是林念舟的親生母親。”
“我們,共同撫養(yǎng)他長大。”
“對外,我們就是一對因為誤會而分離多年,如今破鏡重圓的夫妻。”
“對內(nèi)……”她頓了頓,看著夜辰,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約法三章。”
“第一,互不干涉。你的宗門,你的修煉,你的私生活,我一概不管。同樣,我的事,你也無權(quán)過問。”
“第二,共同承擔撫養(yǎng)責任。念舟的衣食住行,教育修煉,我們一人一半。當然,主要還是你出錢,我出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穗穗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在念舟成年之前,我們必須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不能在他面前吵架,不能說對方的壞話,更不能讓他感覺到,我們之間有任何不妥。”
“你能做到嗎?”
她看著夜辰,等待著他的回答。
夜辰沉默了很久。
他不得不承認,林穗穗提出的,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
既保全了天玄宗和他的名聲,又能給那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雖然,這個家,是假的。
“好。”
許久之后,他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字。
林穗穗松了口氣。
很好,第一步,達成了。
“那么,合作愉快,孩兒他爹?”她伸出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夜辰看著她伸過來的手,又看了看她那張笑得像狐貍一樣的臉,冷哼一聲,沒有去握。
他轉(zhuǎn)身,留給她們母子一個冰冷的背影。
他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從此以后,你們,就是天玄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