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念舟在忘憂島上,一直玩到太陽快要落山,才依依不舍地和新認識的哥哥姐姐告別。
夜玄天抱著夜念舟,親自把他送到了吊橋的另一頭。
“爺爺,我明天還能來找你和哥哥姐姐玩嗎?”夜念舟抱著爺爺的脖子,小聲地問道。
“當然可以。”夜玄天的聲音里,充滿了慈愛,“只要你想來,爺爺隨時都歡迎你。”
“可是……這里是禁地呀。我今天是偷偷跑進來的。要是被玄煞爺爺發現了,他會打我屁股的。”夜念舟有點擔心。
夜玄天笑了笑,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塊用不知名暖玉雕刻的,小小的麒麟令牌,塞到了夜念舟的手里。
“拿著這個。”他說道。
“這是爺爺的令牌。以后,你拿著它就可以自由出入忘憂島了。島上的陣法不會攔你。”
“哇!太好了!”夜念舟高興地把那塊溫潤的玉牌,緊緊地攥在手里。
“不過……”夜玄天的語氣又變得嚴肅了一點,“念舟,你要答應爺爺一件事。”
“什么事呀?”
“你來忘憂島,見過我還有你叔叔的事,暫時不要告訴你爹爹,也不要告訴宗門里的其他長老,就當是我們祖孫倆之間,一個秘密的約定。”
“秘密的約定?”夜念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最喜歡秘密了!
“好!我答應爺爺!”他挺著小胸膛,一臉鄭重地保證道。
“好孩子。”夜玄天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他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把夜念舟放了下來。
“快回去吧。再晚,你玄煞爺爺該著急了。”
“嗯!爺爺再見!”
夜玄天站在懸崖邊,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他才緩緩地收回目光。
……
夜念舟揣著爺爺給的麒麟令牌,一路跑回了執法堂。
他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執法堂的院子里燈火通明。
玄煞長老正黑著一張臉,站在院子中央,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我很生氣,后果很嚴重”的低氣壓。
玄明長老和另外幾個長老,也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來了!你跑哪兒去了呀?可把我們給急死了!”
玄明長老第一個發現了念舟,一個箭步就沖了上來,把他抱進懷里,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
“沒受傷吧?沒磕著碰著吧?”
“我沒事呀,玄明爺爺。”夜念舟被他勒得有點喘不過氣。
“你這孩子!”玄煞走了過來,聲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子。
“我讓你自己活動,不是讓你跑到外面去野!你知不知道,天黑了不回來有多危險?”
夜念舟被玄煞吼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就把腦袋埋進了玄明長老的懷里。
他能感覺到,玄煞爺爺是真的生氣了。
“玄煞,你小聲點!別嚇著孩子!”玄明長老心疼地拍著夜念舟的后背,對著玄煞吹胡子瞪眼。
“就是因為你們一個個都這么慣著他,他才敢如此膽大包天!”玄煞的火氣更大了。
夜念舟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
他偷偷抬起眼皮,看到玄明爺爺臉上那還沒褪去的焦急,還有旁邊幾個聞訊趕來的長老,那一臉后怕的表情。
他心里頓時涌上一股濃濃的愧疚。
他只想著自己去探險好玩,卻忘了,會讓這么多人為他擔心。
他從玄明長老的懷里掙扎著下來,走到玄煞面前,低著小腦袋。
“對不起,玄煞爺爺,玄明爺爺,各位長老爺爺。”
“我錯了,我不該亂跑,讓你們擔心了。”
他這副乖乖認錯的模樣,讓玄煞滿肚子的火氣,頓時就憋回去了一半。
“這次就算了!作為懲罰,明天一天,你的訓練量翻倍!”
“啊?翻倍?”夜念舟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
“怎么?有意見?”玄煞眼睛一瞪。
夜念舟立刻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沒……沒有意見!”
看他答應得這么干脆,玄煞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他對著玄明和其他長老擺了擺手:“行了,都散了吧。人找到了就行。”
長老們也都松了口氣,又叮囑了夜念舟幾句,才各自散去。
在夜念舟闖禁地的同時。
聽潮崖。
林穗穗盤膝,坐在一塊距離那座小木屋,百米開外的青石上。
她的面前,橫放著一架古琴。
這架琴,是她花了一萬積分,從系統商城里兌換出來的,名為“鳳鳴”的寶琴。
據說是用萬年梧桐木的樹心和千年蛟龍的龍筋制成的。
是系統里能兌換到的最好的琴了。
琴是好琴。
人……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林穗穗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指,按照腦海里,《鳳求凰·無形劍曲》第一章的曲譜,撥動了琴弦。
“錚——”
一聲極其刺耳,像是用指甲劃過玻璃一樣的噪音響了起來。
林穗穗自己,都被這聲音刺激得打了個哆嗦。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要廢了。
她郁悶地捶了一下琴身。
這已經是她在這里耗的第三天了。
這三天里,她每天都來這里“報到”。
她也不去打擾那個脾氣臭臭的玄音老祖了。
她就坐在他家門口自己練。
她就不信了!
她一個擁有系統的穿越者。
一個能把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武功,都融合成神功的天才!
還能被一架小小的古琴,給難住?
她把《鳳求凰·無形劍曲》的曲譜和指法,在腦海里過了千百遍。
每一個音符,每一個指法變化,她都記得滾瓜爛熟。
可是,一上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彈出來的聲音,要么是這種能把人送走的噪音。
要么就是軟綿綿的,一點力道都沒有的靡靡之音。
別說引動什么無形劍氣了。
她覺得,她要是去街頭賣藝,估計連一個銅板都要不到,還得被人用爛白菜葉子給砸出來。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林穗穗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她閉上眼睛,回憶著這幾天,從那座小木屋里傳出來的琴音。
玄音老祖的琴音,她也聽了三天了。
有時候,是激昂的,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
有時候,是悲傷的,像是杜鵑啼血猿哀鳴。
有時候,又是歡快的,像是小溪流水、鳥兒歌唱。
他的琴音里,蘊含著一種很奇特的東西。
那種東西,林穗穗說不出來是什么。
但她能感覺到,那是一種“意境”。
對!
就是意境!
他的琴音,是有靈魂的!
“所以,問題不是出在指法上,也不是出在曲譜上,而是出在……‘意’上?”
林穗穗好像抓住了一點點頭緒。
《鳳求凰·無形劍曲》這門功法,既然是以“鳳求凰”這首流傳千古的表達愛意的曲子來命名。
那么,它的核心“意境”,就應該是……“愛”?
想到這里,林穗穗的臉微微一紅。
愛?
讓她一個母胎單身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稀里糊涂地跟一個冰塊臉,有了一夜荒唐,就喜當媽的現代獨立女性。
去領悟什么纏綿悱惻的愛情?
這也太難了吧!
她腦子里能想到的,最接近“愛”的畫面。
就是她兒子夜念舟撲進她懷里,撒嬌打滾的樣子。
那是,母愛。
不知道行不行?
林穗穗決定試一試。
她重新調整了一下呼吸,將自己紛亂的思緒都沉淀下來。
她的腦海里,開始浮現出和兒子相處的一幕一幕。
他剛出生時,那皺巴巴的,像小老頭一樣的臉。
他第一次,對著自己露出沒有牙齒的笑容。
他第一次,奶聲奶氣地,喊出“娘親”。
他搖搖晃晃地,學會走路,邁著小短腿,撲向自己的樣子。
……
一幕一幕,溫馨的畫面,在她的腦海里流淌。
她的心,變得無比的柔軟。
她的眼神,也變得無比的溫柔。
她伸出手,再次落在了琴弦上。
這一次,她的手指無比的輕柔,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臉頰。
“叮——咚——”
一串清脆悅耳,如同山間清泉流淌的琴音,從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雖然還有些生澀,有些不成調。
但是和之前那刺耳的噪音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最重要的是,林穗穗感覺到,隨著琴音的響起。
她體內的《太虛清玄經》內力,竟然開始自發地隨著琴音的節奏而流動!
一絲絲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鋒銳之氣,從琴弦上散發出來,將她面前的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切割成了兩半!
有戲!
林穗穗的心里,一陣狂喜!
她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繼續沉浸在那種溫暖而柔軟的“母愛”意境之中。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動得越來越流暢。
琴音,也變得越來越連貫。
就在這時。
那座一直緊閉著房門的小木屋里。
那響了三天的琴音戛然而止。
林穗穗有點緊張地看著那座小木屋。
那個老頭是被自己這蹩腳的琴技給吵得受不了了嗎?
他會不會,沖出來打人?
“吱呀——”
小木屋的房門,緩緩地打開了。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布滿了溝壑縱橫的皺紋。
一雙眼睛卻是亮得驚人。
他一走出木屋,視線就落在了林穗穗的身上。
不,準確地說,是落在了她面前的那架“鳳鳴”寶琴上。
“梧桐木心,千年蛟筋……”
他的嘴里,發出了如同夢囈般的喃喃自語。
“好琴……好琴啊……”
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地朝著林穗穗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