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爾知道，他生氣了。

大概是被她一個金絲雀甩了，覺得沒面子，想找回場子。

熱茶的熱氣氤氳著眼底，裴爾沉默無言，等著商知行更犀利的嘲諷。

跟老板頂嘴沒好下場，她早就領(lǐng)略過了。

商知行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把她從升明開了，到時候再封殺她，別說國內(nèi)，就算國外也不一定有公司肯收她。

忽然，一張黑卡被扔到桌子上，滑到裴爾面前。

商知行疊起腿，姿態(tài)高高在上：“周翊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十倍，和他斷了?！?/p>

裴爾蹙起眉，眼睛被茶水的熱氣熏得濕潤，抬頭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賣的?！?/p>

商知行冷然：“有區(qū)別？”

裴爾滿臉錯愕，怔怔地看著他。

頭頂?shù)臒艄庹罩?，商知行看見她透亮的眼睛霧蒙蒙的，眼尾紅得厲害，好像隨時能掉下眼淚。

裴爾妄圖和他冰釋前嫌，處處好言相敬，換來的卻是尊嚴(yán)掃地的下場。

原來他一直這么瞧不起她，這么討厭她，她還在這里自取其辱。

“商董誤會了?！?/p>

她蜷緊了骨節(jié)泛白的手指，不僅沒哭，反而笑著說，“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們有名有分，不是您以為的那種關(guān)系?！?/p>

商知行臉色越來越陰沉，眉一挑，扯唇嗤笑，“這么說你是認(rèn)真的？”

“當(dāng)然，我們馬上要辦訂婚宴了?！迸釥枔沃鴱娜莸男?，讓自己不那么難堪，強調(diào)道，“剛才他和您說過，到時候還請您賞臉參加。”

“哦，要訂婚了?！鄙讨醒鄣桌鋮枺芭囊馕对缴睿靶罩艿酿B(yǎng)小情人，你去夜場點男模，你們挺般配的。”

裴爾面不改色：“外面的玩玩而已，壓力大的時候消遣一下，人之常情?！?/p>

商知行臉上徹底沒有表情了，咬牙切齒：

“裴爾，你很好?！?/p>

“謝謝夸獎?！?/p>

裴爾裝傻充愣，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也祝福商董，早日覓得良人，我記得您比阿翊還大兩歲，年紀(jì)也不小了，該結(jié)婚了。”

商知行氣笑了。

還“阿翊”，她親密地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說完扎人心窩的話，還要嫌他年紀(jì)大。

那個乖巧恬靜的裴爾完全變了。

“你們要能結(jié)這個婚，我也祝福你。”商知行幽幽道。

裴爾不想再待下去，站起身，朝他微微鞠躬。

“抱歉，我不太舒服，不能作陪了，您吃好喝好，我先走一步。”

她說完起身就走，商知行盯著她的背影，眼底一片陰翳。

裴爾推門離開，走得迫不及待，剛出包廂，就碰到來上菜的老板娘。

“姑娘，你們的菜來了！”

裴爾淡淡道：“先幫我結(jié)賬吧?！?/p>

老板娘啊了一聲，“不用著急的呀，先吃了再付也行……”

“我急著走，麻煩了。”裴爾打斷她的話。

見她臉色不好看，老板娘也不好說什么，把菜放下先算賬，然后抹了零頭報數(shù)給她。

裴爾加上開的那瓶酒，一起付了錢，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走在街道上，清冷的夜風(fēng)吹著，被烈酒熏得溫?zé)岬哪橆a慢慢降溫，裴爾抱了抱手臂，在一旁的路邊階梯坐下。

寬敞的馬路對面，就是熙和居小區(qū)的入口。

自從奶奶離世之后，裴家對她而言沒有絲毫的歸屬感，她像漂在水上的浮萍，沒有根。

那時候商知行收容她，她就瘋了一樣喜歡他，他給的一個居所，也讓她生出了眷戀。

那時候，他對她是很好的。

可三年過去，很多事情都變了。

有一對年輕的情侶手挽手走過，見她坐在路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對情侶走過去，小聲低語什么，女孩回頭看了裴爾一眼，忽然折回來。

“哎，你沒事吧？”

裴爾有些不解，沖她搖了搖頭。

“大晚上的，你早點回家吧，一個人在外邊多不安全?！迸⒄f著，往她手里塞了一包紙巾，“別傷心了?！?/p>

女孩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向男友跑去，兩人說笑打鬧著穿過紅綠燈。

裴爾后知后覺地擦了擦臉，指尖濕潤。

商知行獨自坐在冷清的包廂里，咔擦一聲，點燃了一根煙，繚繞的煙霧彌漫，遮住他冷峻深邃的面容。

老板娘推開門進(jìn)來，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原地，將菜放上桌，問了一句：“和女朋友吵架了？”

商知行沒解釋他們的關(guān)系，只是嗯了一聲。

“人還沒走遠(yuǎn)，快去哄哄！”老板娘熱心地勸他，“是個男人就該能屈能伸，該低頭就低頭，女孩子很好哄的，何況你們都在一起這么久了，這么漂亮的女朋友，要是弄丟了后悔還來不及?！?/p>

“她……”

商知行張了張嘴，卻沒再說。

他站起身往外走，“下次再來，今天就算沒緣分了?！?/p>

“哎……那菜不嘗嘗??？”老板娘見他要走，勸他留也不是，只好說，“那你們下次再來，這次不算錢！”

……

公寓里，周翊背靠在床頭半躺著，滿臉懶怠懨足。

床上一片狼藉。

女人渾身疲軟地趴在他身上，張著紅唇喘息，“翊哥……”

“嗯？”他伸手揉了揉女人的頭發(fā)，女人順勢抬頭看他，表情一如往常**勾人。

她像個會吸人精氣的狐貍精，直到將他徹底榨干。

不知為何，他竟忽然想到了裴爾那張清冷的死人臉，只是想想，就微不可見地皺起眉。

他心中暗嗤，估計在床上也是躺尸的貨，能有什么樂趣，相比冰山美人，他還是喜歡熱情奔放的。

羅美薇躺進(jìn)周翊懷里，頭枕著他的手臂，細(xì)白手指勾劃他的腰腹，嬌滴滴地開口：

“翊哥，過兩天爺爺?shù)纳湛刹豢梢詭胰?？?/p>

周翊挑眉：“你去干什么？”

女人撇撇嘴，“好奇嘛，人家就想看看，你們有錢人的聚會是不是真像電視劇那樣紙醉金迷?！?/p>

“有什么好看的?！?/p>

“翊哥~”羅美薇撒嬌道，“你就帶我去嘛，我就看看，保證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

周翊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身上捏捏揉揉，指尖抓著軟膩的皮肉，輕嗤一聲，“就這么想去？”

女人被他捏疼了，嚶嚀一聲，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就帶人家去一次嘛，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一定乖乖聽話?！?/p>

周翊懶懶道：“一個生日宴會而已，想去就去?！?/p>

“翊哥最好了?！绷_美薇笑著往他臉上親了一口，抱著他蹭了蹭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