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沈月魄醒來,身側的位置已經空了,只留下被褥的褶皺證明酆燼昨夜的存在。
她坐起身,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的唇瓣,昨夜那個霸道吻帶來的悸動仿佛還未完全消退,讓她臉上微微發熱。
她甩甩頭,起身洗漱。
收拾妥當,她拉開房門。
幾乎是同時,隔壁的房門也跟著打開。
酆燼走了出來,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異樣,仿佛昨夜那個失控吻她的人不是他。
他走到沈月魄身邊,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昨夜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瞬間又涌入沈月魄的腦海,她感覺自己的臉頰又開始升溫,她立刻默念一遍清心咒。
兩人牽著手走下樓梯。
客廳里,蕭亦舟正好從外面進來,額發微濕,穿著一身運動裝,顯然是剛晨跑回來。
看到并肩下樓的兩人,他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隨即恢復如常,溫聲道:
“早啊。管家已經準備好早餐了,你們先用,我去沖個澡?!?/p>
“早?!鄙蛟缕屈c頭回應。
酆燼只是淡淡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兩人在餐廳安靜地用著早餐。
沒過多久,換了一身休閑西裝的蕭亦舟再次下樓,神色比剛才多了幾分凝重:
“月魄,虞家的人已經到了。麻煩你待會兒過去幫他們看看?!?/p>
剛好沈月魄吃飽了,她擦了擦嘴,站起身:“好?!?/p>
酆燼也跟著站起身,他將沈月魄拉離餐桌幾步遠。
“怎么了?”沈月魄低聲問。
酆燼看著她,聲音壓得極低:“酆都有急事,我需要立刻回去一趟。”
沈月魄心頭莫名一跳,下意識問:“什么事?”
“幽冥血海深處有異動,封印似有松動,需要我親自前往鎮壓?!臂籂a言簡意賅。
血海是冥界最兇險之地,任何異動都可能牽涉極廣,甚至影響陰陽兩界平衡。
沈月魄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她點點頭:“好?!?/p>
這聚聚散散,莫名讓她有一種談異地戀的感覺……
沈月魄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驚了一下,隨即壓下。
酆燼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餐廳外等候的蕭亦舟身上。
他抬手,微涼的指尖在她的臉頰蹭了蹭,“去吧?!?/p>
蕭亦舟看著沈月魄獨自走過來,酆燼卻留在原地,他疑惑問道:“酆先生不一起去嗎?”
沈月魄走到他面前,神色已經恢復如常:“他有急事,需要離開處理。”
“需要我讓司機送他出去嗎?”蕭亦舟出于禮貌問道。
“不用,”沈月魄搖了搖頭,“會有人來接他?!?/p>
蕭亦舟聞言,也沒有多問。
這位酆先生,身份神秘得緊,查不出一絲一毫跟他相關的信息。
沈月魄跟著蕭亦舟,來到了與蕭家緊鄰的虞家別墅。
與蕭家的新中式不同,虞家別墅更偏向現代簡約風格。
但此刻在沈月魄眼中,那四角散發的隱晦煞氣卻破壞了別墅整體的和諧。
客廳里,氣氛凝重。
虞家的當家人虞正宏和虞夫人慕若煙,以及他們的兒子虞澈都已等候在此。
“虞叔叔,慕阿姨,阿澈,這位就是我說的沈大師,沈月魄。”蕭亦舟為雙方介紹。
“月魄,這位是虞正宏先生以及他的夫人慕若煙女士,還有虞澈。”
當虞家三人看到蕭亦舟口中的“沈大師”竟然如此年輕,甚至看起來比虞澈還要小時,臉上都掩飾不住地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尤其是慕若煙,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疑慮。
此前聽人說,沈家找回來的千金也叫沈月魄,莫不是眼前這位?
虞正宏畢竟是見慣風浪的人,他迅速收斂了驚訝,臉上堆起得體的笑容,伸出手:“沈大師,久仰,麻煩您了?!?/p>
沈月魄伸手與之一握,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的眉宇,直接切入主題:
“虞先生,虞夫人。四鬼抬轎乃聚陰煞、斷子嗣、招血光之局。”
“你們最近半年,事業上,投資失利、合作崩壞,家宅之中,親人纏綿病榻,甚至……有意外血光之災臨門。”
沈月魄的話音剛落,慕若煙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身體微晃,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旁邊丈夫的手臂。
她看向沈月魄的眼神,瞬間從疑慮變成了驚恐。
虞家半年來事業接連遭遇滑鐵盧,兒子虞澈前陣子差點在高速上出車禍,而她自己更是小病不斷。
她一直以為是流年不利,沒想到竟然是這房子的問題。
虞正宏感受到妻子的顫抖,臉色也極其難看,但他城府更深,強自鎮定,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慕若煙的手背,示意她冷靜。
他沒有立刻承認,但那瞬間劇變的臉色,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沈大師。”
虞澈顯然沒有他父親那么沉得住氣,他急切地上前一步:
“這局要怎么破?需要把那些東西都拆掉嗎?”
沈月魄沒有回答他,反而轉向了虞正宏和慕若煙。
她的視線在兩人眉宇間,印堂處細細掃過,清冷的秀眉漸漸蹙起。
她沉吟片刻,抬頭看向虞正宏,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冷肅:
“虞先生。破局之法不難,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確認一些事情。不知二位方不方便將生辰八字告訴我?”
虞正宏和慕若煙對視一眼,雖然心中疑惑,但此刻沈月魄展現出的能力和氣勢讓他們不敢怠慢。
虞正宏沒有猶豫,立刻報出了自己和妻子的生辰八字。
沈月魄指尖在虛空中飛快地掐算,僅僅過了十幾秒,沈月魄猛地停住手中的動作。
她倏然轉身,看也不看虞家三人,抬步就朝別墅大門走去,聲音冰冷刺骨:
“對不起,這局,我不能幫你們破?!?/p>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懵了。
“月魄!”
蕭亦舟第一個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攔在了沈月魄面前,滿臉的驚愕和不解,“怎么了?”
沈月魄停下腳步,抬眸看向蕭亦舟,那目光甚至讓蕭亦舟感到一絲寒意。
她一字一句,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客廳里:“我沒興趣幫強迫他人與自己兒子配冥婚的人破局。”
她目光冰冷地掃過面色發蒙的虞正宏和慕若煙:“這一切因果報應,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這幾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虞家三人心頭。
虞正宏此刻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這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女孩,是真的有本事。
可是……
“強迫?!”虞正宏上前幾步,解釋道:
“沈大師,您是不是誤會了?”
“是。我們家是給過世的小兒子結過陰婚不假,可、可那女方的父母是自愿的!”
“我們給了他們一筆錢,是補償,也是為了讓我那可憐的孩子在下面也有個伴啊,是雙方你情我愿的事??!”
“你情我愿?”
沈月魄猛地回身,發出一聲嗤笑。
她直視虞正宏的眼睛:“那你告訴我,那死去的女孩,可曾愿意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鬼魂?!”
虞正宏聞言,如同被扼住了喉嚨,所有的辯解瞬間卡在嗓子里。
他和慕若煙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們當初只沉浸在喪子之痛和自以為是的為孩子好之中,用錢打發了女方的父母。
從未想過那個死去女孩的意愿……
“爸!媽!你們…你們竟然…”
虞澈看著父母的臉色,瞬間明白沈月魄說的是真的。
只覺得一股寒意和荒謬感席卷全身。
他完全不知道父母竟然背著他,在他弟弟死后還做了這種事。
虞正宏終于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抹了一把臉,對著沈月魄解釋道:“阿澈的弟弟走的時候,剛滿二十歲啊…那么年輕……”
他的聲音哽咽,“我們聽人說…說是孩子年紀輕輕就去了,魂魄孤單,若無人相伴,下輩子恐難圓滿…所以……”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所以,我們就想著,給他配一門陰婚……”
“那女孩呢?”虞澈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質問,“她是誰?她是怎么死的?”
“她……她叫……”虞正宏一時語塞,看向臉色蒼白的慕若煙。
他甚至記不起那女孩的名字。
慕若煙接口,聲音顫抖:“她叫林秀娣。也是個可憐孩子,聽說是得了癌癥,沒熬過去…”
“年紀與你弟弟一樣,我們花了一筆錢,她父母…她父母同意的,他們說女兒在下面有個伴也好……”
虞澈的聲音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爸媽!你們…你們怎么能……”
那么愚昧無知!
他氣得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