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川和沈屹川看著沈雨柔那毫無生氣的模樣,不敢再多說什么。
只能帶著滿心的愧疚和擔憂,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沈董事長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雨柔,沉重地轉身離開。
病房里只剩下沈夫人和“沉睡”的沈雨柔。
當病房門被輕輕關上的瞬間,沈雨柔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剛剛還盛滿絕望和淚水的眸子里,此刻哪里還有半分脆弱和悲傷?
只剩下極致的冰冷和一絲得逞的寒光。
她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嘴角扭曲地向上勾了一下。
苦肉計……成了。
這些蠢貨,果然還是這么好騙。
接下來,該想想怎么徹底除掉那個礙眼的沈月魄了。
逾白哥哥,只能是她的!
沈家燈火通明的大廳。
沈夫人精疲力竭地坐在沙發(fā)上,身心俱疲。
看著丈夫和兩個兒子,她滿腦子都是醫(yī)院里雨柔蒼白絕望的臉和手腕上刺目的紗布。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卻被遺忘的事情,猛地坐直了身體:“月魄呢?!”
她環(huán)顧四周,這才驚覺,這兩天,她完全把這個剛尋回來的親生女兒拋在了腦后。
沈雨柔的自殺如同巨大的漩渦,吸走了沈家所有的注意力和情感。
沈望川和沈屹川聞言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沈月魄之前被安置的那間客房方向。
“老王!”沈夫人立刻呼喚管家。
管家老王快步上前:“夫人?”
“大小姐呢?還在房里嗎?”沈夫人急切地問。
“回夫人,”管家恭敬地回答,“大小姐昨日清晨似乎……出門了。好像是……去了青川祖宅。”
“祖宅?”沈夫人驚呼出聲。
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
沈雨柔出事,她心慌意亂,竟完全忽略了月魄的感受。
這孩子剛下山回家,人生地不熟,就被丟在冰冷的客房里。
她下意識摸出手機想打電話,才猛然驚覺自己連沈月魄的電話號碼都沒存。
一絲慌亂和無措涌上心頭。
“呵。”
就在這時,一聲充滿譏諷的嗤笑響起。
沈屹川倚在沙發(fā)扶手上,半邊臉的紅腫未消。
他看著母親慌亂的樣子,陰陽怪氣地開口:
“媽,您急什么?人家沈大小姐本事大著呢!這才回來幾天,又是攀蕭家、江家,又是住祖宅的,哪需要我們操心?”
他刻意拔高了語調,充滿了惡意:
“雨柔都差點這樣了,她別說去醫(yī)院看一眼了,連問都不問一聲。
轉頭就心急火燎地往祖宅跑?怎么?就這么急不可耐地想入族譜、認祖宗,好名正言順地分沈家的家產(chǎn)了?!”
沈夫人攥緊手機,上前打了打他的嘴巴:“屹川,那是你妹妹!”
“我可沒承認過。”沈屹川嗤笑一聲。
沈望川皺緊了眉頭,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出聲維護沈屹川。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復雜地看著母親,又瞥了一眼沈屹川,最終什么也沒說。
沈董事長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望川,跟我來書房。”
臨走前,沈望川看著沈屹川紅腫的臉問道:“臉怎么了?”
沈屹川眼神閃了閃,臉色有些不自然,“沈月魄那臭丫頭打的。”
……
書房內(nèi)。
沈董事長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背對著沈望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沉沉的夜色。
書房里只開了一盞臺燈,光線有些昏暗,映照著他緊繃的身形。
“望川,”他開口,聲音低沉,“這里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實話。”
他緩緩轉過身,那雙在商場上銳利洞察的眼睛,此刻緊緊鎖住沈望川的臉:
“對于雨柔自殺這件事……”
沈董事長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你怎么看?”
沈望川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抬起頭,迎上父親審視的目光,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動起來。
“爸,”沈望川的聲音有些艱澀,他強迫自己開口,“太巧了。”
他聲音低沉,“蕭家剛指控她殺人,我們剛流露出一點懷疑,她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自證清白,時間點掐得太精準。”
他沒有直接說假裝,但字里行間都透露出這個意思。
沈董事長深深嘆了口氣,眼中是同樣的復雜和掙扎:“你懷疑她是假裝的?”
沈望川沉默了幾秒,最終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種罕見的迷茫和不確定:
“我……我不知道。我看著她手腕上那道口子,看著地上的血,看著她醒來時那絕望的眼神。
那是真的傷,真的血,也是心死如灰。我沒辦法說服自己那是完全演出來的。”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帶著深深的疲憊:
“可那些巧合,像一根根刺,扎在腦子里,拔不出來。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么簡單。
可理智又告訴我,雨柔畢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妹妹,她怎么可能……”
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沈董事長也沉默了下來。
“我和你想法一致。”沈董事長聲音沙啞帶著疲倦。
“血是真的,傷是真的,她當時的絕望也可能是真的。但這份絕望,是源于被冤枉的委屈,還是源于事情敗露的恐懼?我們不知道。”
他轉過身:“可我了解蕭正擎,若非十拿九穩(wěn),他絕不會貿(mào)然開口。”
“那……”沈望川看向沈董事長。
“日后多盯著點兒她。”沈董事長斬釘截鐵地吐出幾個字,帶著決斷。
“若人真是她殺的……”這位素來殺伐決斷的商界巨擘,此刻眼底竟閃過一絲掙扎。
“……保她性命,送回青川。”
終究是養(yǎng)了十八年的女兒,那柄斬過無數(shù)商戰(zhàn)的刀,到底沒能徹底落下。
“好。”沈望川低低應了一聲,嗓音微啞。
恍惚間又看見那個總愛拽著他衣袖的小姑娘。
她會偷偷把他最討厭的芹菜挑到自己碗里,會在他熬夜辦公時輕手輕腳放上一盞參茶。
十八年朝夕相處的記憶如潮水漫涌,將理智沖刷得搖搖欲墜。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哪怕證據(jù)確鑿,哪怕千夫所指。
在他心里,那個會軟軟喚他大哥的沈雨柔,永遠都是當年躲在櫻花樹下,遞給他一塊棉花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