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后,江明棠卻笑了:“元寶,這算什么壞消息呀,這不也是好消息嗎?”
裴景衡身為儲君,百事纏身,他還能抽出時間,命人去查她的底細,說明什么?
說明他在意她呀。
不在意的話,連問都懶得問,誰還會去查?
元寶:“……好像也是啊。”
“所以呀,你慌什么。”
江明棠理了理鬢發:“而且,他就算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的。”
當初回侯府之前,她不信威遠侯沒查過原主。
既然把她接回來了,那就說明沒問題。
她本就是江明棠。
至于那世間絕有的棋藝從何處來的……
江明棠輕笑。
她當初對祁晏清說,是游方道人教的,可不是隨便瞎說的。
之前查閱原文時,她注意到一個信息,那就是祁晏清師從棋圣。
而這位棋圣的棋藝,是從上任老國師那學來的。
原文里對老國師描述不多,只說他本是方士,仙風道骨,在亂世出山,用一身本領,助裴氏家主登基。
事成后,皇帝論功行賞,封他為國師。
老國師高壽,太祖皇帝死時,他尚且存活于世,年已近百歲,還曾做過天子的老師。
后來他辭官離京,此后再無蹤跡。
直到七八年前,老國師在南荒之地羽化的消息,傳回京都,當今天子才知道,他一直在游歷四海,救世安民。
為祭奠老國師,天子齋戒一個月,可謂是極其敬重他。
“既然這老國師最后去了南荒,那他肯定途經豫南。”
江明棠理直氣壯:“那他路過豫南一戶人家,討口水喝,發現奉水給他的小姑娘聰慧過人,善良可愛,十分喜歡,指點一二,沒毛病吧?”
“而這個聰慧過人,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就是我,江明棠。”
元寶:“?”
天才啊!
但它很快想到一個問題:“可是宿主,你如何證明此事是真的呢?”
“為什么我要證明它是真的?”
江明棠說道:“誰懷疑,誰舉證啊。”
死無對證,裴景衡也不能把老國師從墳里挖出來問吧?
而且她能在棋藝上勝過祁晏清,已經是個很好的證明了。
要不是得到過老國師的教導,一個豫南商賈家的女兒,能勝過師從棋圣的祁世子?
那豈不是說,祁世子也不過如此?
祁世子都不過如此,那輸給他那些人,豈不更是廢物?
“誰要是反對,懷疑,那就是連帶著也踩了他們一腳,所以呀,為了他們自己的名聲,這些人也一定會堅定的相信,我確實受過老國師教導。”
輸給豫南商女,是恥辱。
輸給國師高徒,是榮耀。
祁晏清要只是個出身尋常之人,而非棋圣弟子,國公世子,他就是再聰明,也得不到這么多人的追捧。
江明棠對于人心的把控,還是比較精準的。
元寶徹底放心了。
江明棠安撫它:“相信我,我有能力處理好所有事的,就算我出了什么岔子,不是還有你嘛,你這么厲害,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對嗎?”
“當然了!”
元寶雖然只是個意識體,但聽了這話,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膛。
“宿主,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雖然它現在能做到的也還有限,但將來升級了,系統功能可是很強大的!
“嗯吶,我們小元寶最棒了。”
“嘿嘿,宿主也超級厲害的。”
一人一統就這么互相吹捧,達到人生/統生巔峰。
吹著吹著,元寶突然說道:“對了宿主,還有件事,我忘說了。”
“什么?”
“就是祁晏清,他去找陸淮川了。”
自打上次升級后,元寶已經完全能夠掌控到各個目標人物的動向了。
好感度越高的,檢測得越具體。
就在剛剛,它發現祁晏清的位置逐漸移動,最后落在忠勇侯府附近的茶樓。
不一會兒,陸淮川的位置也到了這里。
元寶好奇:“宿主,你說祁晏清找陸淮川干嘛?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有時候男人爭風吃醋起來,比女人可怕多了。
江明棠不以為意:“他們要打就打唄,只要不打死就行。”
攻略目標之間有矛盾跟沖突,這是好事,說明他們對她的感情,在日漸增加。
哪天他們不爭了,要么是不喜歡她了。
要么是聯手了,打算調轉槍頭一起對付她。
那才是真要出事兒。
天邊暗沉,怕是要不了多久,京都就該下雪了。
每逢這樣的天氣,陸淮川總是會想起他的生身母親。
因為母親離開京都的時候,也是這般寒風凜冽的陰天。
這么多年,他仍舊記得清清楚楚。
在他僅存的淺薄記憶里,母親在侯府時一直不開心,祖母見到母親,也很不喜歡,連帶著對他也不怎么親近。
而父親一回來,就必然是爭吵。
小時候他不明白,長大后卻懂了。
他的父母雖然曾真誠相愛,但并不合適。
他記得母親走路總是蹦蹦跳跳的,會放聲大笑,還會帶著小小的他,飛到屋檐上看星星。
她與出身世族的陶氏,截然相反,就像是生長在懸崖上的雪蓮,堅韌肆意。
一朝被人摘下納入溫室,雖然不受風吹雨打,但窘迫的環境,令她不適應,只會日漸枯萎。
幼時還曾有過怨懟,但長大后明白了這點,陸淮川也就不怪母親拋下他離開了。
只是遇到這樣的天氣,他心中難免涌起些傷懷之情,不大愿意出門。
但今天不一樣。
半個時辰前,他接到了靖國公府世子的邀帖,請他出門,在附近的茶樓一聚。
陸淮川疑惑不解。
祁晏清此人少年英才,孤傲不群,即便他跟弟弟遠舟素有交情,但他們之間,并不熟絡。
他突然邀請他去茶樓做什么?
難道是有什么大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陸淮川應約而來。
他進雅間時,祁晏清正坐在窗邊品茶,沒有起身相迎,只說道:“陸公子,過來坐吧。”
陸淮川皺了皺眉,走到桌邊去,卻沒有立刻坐下:“不知祁世子約我來此,有何貴干?”
祁晏清將盞中茶水飲了一口,這才抬眸看去,將他整個人自上而下的打量一番,深深覺得沒什么可取之處。
他打算用上三寸不爛之舌,好好勸陸淮川,自發放棄與江明棠的婚事。
因為他們之間不論是性情,還是頭腦,都非常不配。
然而就在他開口前,瞥到了對方腰側懸掛著的某個東西。
祁晏清原本漫不經心的臉色,變得凌厲起來:“陸公子這荷包看著倒是繡工精美,不知是哪家商鋪的?在下也想買一個。”
陸淮川低頭看去,目光觸及其上海棠花時,不由想起她,眸中帶了淡笑,他坦蕩道:“這并非商鋪買的,乃是心上人所贈。”
祁晏清眸光頓時沉了下去。
他就知道!
陸淮川的心上人,可不就是江明棠。
她竟然給這人做了荷包?
她知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是了,之前她就說過,陸淮川很好。
她肯定也知道荷包代表什么,才送他的。
這么一想,祁晏清剛才還準備好好勸一勸陸淮川的耐性,頓時蕩然無存。
江明棠鐵了心要嫁陸淮川,連荷包這種東西都送了,他還攔著她干什么?
一個瞎眼,一個庸才,堪稱天生一對。
他就該看著她歡喜嫁過去,然后過艱難日子,哭得死去活來,再上門狠狠嘲笑她才對!
如今莫不是被北風凍傻了腦子,居然放著諸多大事不干,還浪費時間把陸淮川約出來談話!
真是有毛病!
想到這里,祁晏清沉著臉起身:“在下有事,你自便,告辭。”
而后,甩袖而去。
陸淮川:“?”
雅間里,頓時只剩他一個人。
看著門口處消失的人影,陸淮川臉上寫滿了震驚與迷茫。
祁晏清把他約出來,自己卻走了?
那他約他過來的意義在哪?
是故意耍他出來吹北風嗎?
饒是一向溫潤的陸淮川,也不免有些生氣了。
此人簡直莫名其妙!
對于祁晏清與陸淮川這段小插曲,江明棠并不知道,也無心去管。
日前,府上終于接到了江時序的傳書。
信里說他傷勢好轉了些,辦完了差事,已經火速歸京,約莫兩天后就會到家。
這個消息令侯府上下喜悅萬分。
老夫人太過高興,不但給下人們額外發了賞錢,還準備給孫子辦一場接風宴。
一時之間,眾人忙碌萬分。
江明棠也不例外,到了歸家這一天,她早早就起了。
“流螢,我這么畫會不會太淡了些,粉再多上一點吧。”
妝臺前,流螢正為她梳妝,見自家小姐不停地要求在臉上涂粉,她說道:“小姐,您淡妝清麗,這脂粉涂多了顯得厚重。”
“我知道。”江明棠微嘆一聲,撫上自己額頭,“可若不涂得多些,怎么蓋得住一臉的疲態跟這傷呢。”
她低聲道:“兄長歷經千辛萬苦,才平安歸來,我不想讓他擔心,多涂些吧,遮得緊實一點。”
“是。”
流螢不免有些心疼自家小姐,這些日子以來,小姐是侯府里最擔心大公子的人了,為他做了許多事。
她拿起脂粉,正要給江明棠再上一遍,織雨匆匆進來:“小姐!”
今兒清早,她就被江明棠派去大門那等著,眼下來報情況,跑的太快,上氣不接下氣:“大公子他,他回……回來了,現下就在門口呢!”
原本坐在妝臺前的人驟然起身,如一陣風似的往外跑去。
流螢急忙跟上:“小姐,您妝還沒上完呢,衣服也沒換……您等等奴婢!”
門口處。
江時序身著銀白薄甲,身后跟著幾名虎賁軍親衛,英俊的眉眼間布滿肅然,靜靜由著嬤嬤用香花草葉,熏去他身上的殺伐血氣。
管家臉上掛著濃笑,站在一旁。
“大公子能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老夫人說您一路奔波辛苦,讓您先去換身衣裳,梳洗一番,她與侯爺,還有夫人在正廳等著,為您接風洗塵呢。”
“嗯。”
江時序應了一聲,剛要問起那個在心中念了數日的名字,便聽見了一聲顫抖的呼喚。
“哥哥!”
他抬眸望去,前院廊上,一抹嬌小的素色身影,迎著冷冽的寒風,直直地朝這邊飛奔而來。
那腳步聲分明細微,卻似擂鼓般重重捶在他心上,使得他怦然心動,滿目蕭肅在觸及她時,盡數化作春水。
這一刻,天地之間萬物皆無,他只能看得見她。
到了近處,江明棠腳步反而緩了下來。
最后停在庭院中,似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如墨般的長發不曾簪起,盡數披在背上,發絲被風裹挾紛飛,分明天寒地凍,她卻只著單衣,腳上的繡鞋也沒穿好,一看就知道是急匆匆出來的。
好在流螢及時跟上,給她披上了狐裘,不至于凍傷。
江時序眉頭皺起,礙于正在熏衣,怕未愈的血氣熏著她,強行耐下想抱住她的沖動,沒有上前。
他柔聲哄道:“天寒地凍跑出來做什么,還不快回去,聽話,等哥哥換完衣服,第一個去看你。”
江明棠沒有應聲,只搖了搖頭。
她小臉素白,那雙燦眸之中深深映照著江時序的身影,訴說著思念,根本無需刻意,眼淚就自然而然地流了下來,揚笑看著他。
剛要再進一步,她卻陡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
江時序心下驟緊,什么也顧不上地沖了過去:“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