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奧迪A6的引擎發(fā)出野獸般的怒吼,整輛車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在繞城高速上瘋狂前行。
車窗外的世界已經(jīng)徹底模糊,化作一片流光。
林舟的視野也開始模糊了。
每一次呼吸,喉嚨里都翻涌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胸口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過,火辣辣地疼。
強行施展“移花接木”的后遺癥全面爆發(fā),體內(nèi)的經(jīng)脈斷裂也不少,乙木真氣早已干涸,五臟六腑都錯了位一般,每一次顛簸都帶來鉆心的劇痛。
他現(xiàn)在完全是靠著一股意志力在撐著,雙手死死地扣著方向盤,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不能停,絕對不能停!
他強行凝聚精神,開啟了靈瞳。
視野之中,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灰色氣流,正從他來時的方向,以一種完全無視物理規(guī)則的恐怖速度,筆直地追了過來。
那道氣流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jié),帶著一種死寂的、讓人靈魂戰(zhàn)栗的陰冷。
體內(nèi)殘余的追魂引的氣息!
是趙五德!
那個老東西追上來了!
死亡的壓迫感像一張冰冷的巨網(wǎng),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勒得他幾乎窒息。
林舟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在那股陰冷氣息的逼近下,變得越來越慢。
意識開始渙散,眼皮重若千斤。
“放棄吧……”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只要停下來,這一切痛苦就都結(jié)束了。
林舟的腳下意識地松了一下油門,車速瞬間慢了一拍。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的腦中猛地閃過一棟別墅的畫面。
靜湖山莊A棟。
二樓的臥室里,葉晚晴正安靜地睡著,清冷的臉上帶著一絲孕婦特有的柔和。
她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zāi),一無所知。
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叫趙五德的枯瘦老者,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葉晚晴的床前,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不!
林舟的心臟猛地一抽,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懼和憤怒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疲憊和絕望。
他不能死!
他更不能把這場災(zāi)禍引回別墅!
那里有他未出生的孩子,有那個外表冰冷、內(nèi)心卻開始慢慢接納他的女人。
那是他的家!
“啊——!”
林舟發(fā)出一聲沙啞的低吼,眼中布滿血絲,再一次將油門狠狠踩死!
奧迪車發(fā)出一聲悲鳴,速度再次飆升到極限。
他必須撐下去!
撐到秦雅說的地方!
導航顯示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這二十分鐘,就是他的生死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林舟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飛速滾動的車輪一點點流逝。
他死死咬著舌尖,用劇痛來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
終于,導航提示他下了高速。
車輛一頭扎進了江城西郊的舊城區(qū)。
這里和市中心的繁華截然不同,狹窄的街道,斑駁的墻壁,昏黃的路燈將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四周安靜得可怕,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
奧迪車在七拐八繞的巷子里穿行,那股如影隨形的灰色氣流,也在這里變得若隱若現(xiàn),似乎受到了某種干擾。
有希望!
林舟精神一振,死死盯著導航上的終點。
終于,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巷子盡頭,一棟古樸的二層小樓出現(xiàn)在眼前。
它就那么安靜地立在那里,與周圍的舊民居格格不入,又詭異地融為一體。
門口沒有華麗的招牌,只掛著一塊飽經(jīng)風霜的木匾,上面用篆體刻著四個字。
不語茶館。
到了!
林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踩下剎車。
輪胎在地面上劃出兩道刺耳的黑色印記,車頭險而又險地停在了茶館門前。
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懈,排山倒海的虛弱感瞬間將他吞沒。
他顫抖著手去推車門,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試了兩次,車門才“咔噠”一聲打開。
林舟的身體像一灘爛泥,從駕駛座上滾了下來,重重地摔在茶館門前的青石臺階上。
冰冷的石階讓他打了個哆嗦,渙散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掙扎著抬起頭,看著那扇緊閉的、漆色暗沉的木門,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幾不可聞的音節(jié)。
“我……是……秦小姐的……朋友……”
話音剛落。
那扇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木門之上,一道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符文光芒,一閃而過。
“吱呀——”
木門無聲無息地向內(nèi)打開了一道縫隙。
緊接著,一股柔和卻又無法抗拒的力量從門縫里涌出,像一只溫暖的手,輕輕卷住了倒在地上的林舟。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整個人就被這股力量拖拽著,卷入了門內(nèi)的一片黑暗之中。
木門再次悄無聲息地合攏。
就在林舟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巷子口的陰影里,一道枯瘦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現(xiàn)。
正是趙五德。
他站在原地,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停在茶館門口的奧迪A6,以及那扇剛剛閉合的木門,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追魂引”最后的氣息,就是在這里消失的。
被一股更強大、更玄奧的力量,徹底抹去了。
他沒有貿(mào)然靠近。
身為嶺南趙家的金牌供奉,他的感知遠超常人。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座看似普通的茶館里,散發(fā)著一股讓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氣息。
那不是殺氣,而是一種古老、沉靜、仿佛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的浩瀚氣場。
闖進去?
趙五德的喉結(jié)動了動,最終還是壓下了這個沖動。
他死死地盯著那塊“不語茶館”的木匾,將這個名字,這棟建筑,牢牢記在了心里。
夜風吹過。
木匾在風中輕輕搖晃,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吱呀——”,在這死寂的巷子里,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嘲笑著門外這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