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古鎮的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溫潤,卻也坑坑洼洼。孟七七拖著快要散架的身子,一邊走一邊腹誹:“這路況,開拖拉機能直接給你顛出自動駕駛的效果?!?/p>
小鎮不大,一條主街貫通頭尾,兩旁是些老舊的鋪面,賣些香燭紙錢、廉價服裝和日用品,顧客寥寥,店主們大多慵懶地打著盹兒,時間在這里仿佛都慢了好幾拍。
“往來居……往來居……”她念叨著自家客棧的新名字,突然感覺這名字大有深意,“是往來觀光的游客?還是往生來世的鬼魂?“
原來這民宿的名字就暗示了遺產是個坑,可自己硬是沒發現,還一頭扎了進來。
想到里頭住著位挑食的“老祖宗”,她就頭疼。
當務之急,是搞定那碗要命的紅燒肉。
她先瞄上了一家看起來最像賣肉的鋪子——“老王肉鋪”。案板上擺著些豬肉,老板是個光著膀子、圍著油膩圍裙的壯漢,正拿著蒲扇呼呼地扇。
“老板,麻煩來條五花肉,要三層五花的,肥瘦相間那種?!泵掀咂邷愡^去,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懂行。
老王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隨手從案板下面拎起一條肉,“啪”地甩在案板上:“就這個,最好的了?!?/p>
那肉肥膘厚得能熬出半鍋豬油,瘦的部分則干干癟癟。
孟七七嘴角抽了抽:“老板,您這‘三層’是不是有點太抽象了?這肥肉層都快自成體系了。我要的是那種層次分明,像藝術品一樣的?!?/p>
老王把蒲扇一扔,不耐煩了:“小姑娘,你買肉還是選美呢?這肉愛要不要!我們這小鎮,就這條件!”
嘿,我這暴脾氣!
孟七七本來就被系統搞得一肚子火,這會兒直接懟了回去:“大叔,做生意講究個誠信。您這肉糊弄外地游客行,糊弄自家鍋灶,它自己都得哭!我不要了,我去別家看看,看看誰家鍋灶哭得沒那么大聲!”
說完,她扭頭就走,留下肉鋪老板在后面氣得吹胡子瞪眼。
連著問了兩家,情況都差不多。不是肉太肥,就是嫌她事多。孟七七有點泄氣,蹲在街角,看著手里僅剩的幾百塊錢,感覺自己像個試圖用小米加步槍攻打堡壘的悲壯戰士。
“唉,要是系統能直接變出來就好了……”她異想天開地嘀咕。
【系統提示:本系統不提供實物兌換服務,請管理者自力更生?!?/p>
孟七七:“……”行,算你狠。
正當她準備去打探一下有沒有農家自己養豬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姐姐,你要買好肉嗎?”
她回頭,看到一個七八歲、臉蛋紅撲撲的小女孩,正扯著她的衣角。
“是啊,小妹妹,你知道哪里有好肉賣嗎?”
小女孩指了指街尾一條更窄的小巷:“我爺爺家自己養的豬,昨天剛殺了一頭,可好了!爺爺就在巷子里面擺攤呢!”
柳暗花明啊!孟七七頓時來了精神,跟著小女孩鉆進小巷。果然,巷子深處,一個精神矍鑠的干瘦老頭坐在小馬扎上,面前擺著的肉確實看著不一樣,顏色鮮亮,肥瘦勻稱。
她仔細挑了一條近乎完美的“三層五花”,老爺子樂呵呵的,也沒多要價。
“謝了啊,小妹妹,還有爺爺!”孟七七提著肉,感覺勝利在望。
接下來是古法黃冰糖。這玩意兒聽起來就更玄乎了。
她先沖進了那家貨品最全的“古鎮雜貨鋪”。戴著老花鏡的老板依舊在聽收音機。
“老板,有古法黃冰糖嗎?純甘蔗汁熬的那種?!?/p>
老板頭都沒抬,從柜臺底下摸出那包顏色可疑的黃冰糖:“喏,就這個?!?/p>
孟七七拿過來一看,顏色暗沉,聞著還有股說不出的味道。“老板,這顏色不對吧?真是古法做的?”
老板撩起眼皮,語氣不耐:“小姑娘懂什么?全這就是老冰糖!我們祖祖輩輩都吃這個!”
孟七七看著那老板娘紅潤的臉色,心里吐槽:您祖輩要是吃這個,估計臉色不能這么健康。
沒辦法,孟七七尋找下一個店,可跑遍了整條街,一無所獲。她蹲在街角的石階上,看著手里那塊孤零零的豬肉,感覺它都在嘲笑自己。
“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她長嘆一聲。這古鎮,風景是原生態,商業也是真原始。
難道就這么放棄了?第一個好評就這么飛了?不行!絕對不行!
新時代的年輕人,能被這點困難難倒?
她掏出手機,果斷點開了網購APP,輸入“古法黃冰糖純甘蔗”,刷刷刷跳出不少選項。她仔細對比圖片和評價,挑了一家口碑看起來最靠譜的農家自產店,忍痛下了單。
看著支付成功的界面,以及“預計3天后送達”的提示,孟七七的心在滴血——又一筆巨款離她而去!而且還要等三天!
“三天就三天吧,”她自我安慰,“正好趁這功夫,把這‘鬼屋’拾掇拾掇,不然別說鬼,活人都不敢來住。”
于是,孟七七的“古鎮生存體驗·民宿自力更生版”正式開啟。
沒錢請人,所有活兒都得自己干。她先去鎮上唯一的小超市,買了最便宜的掃把、抹布、水桶和幾瓶清潔劑。回到“往來居”,看著滿院的荒草和屋內的積灰,她感覺任務量堪比修建長城。
第一天,她跟院子里的雜草死磕。那些草根系發達,長得比她都倔強。她累得腰酸背痛,手上磨出了好幾個水泡,才勉強清出一小片能下腳的地方。廚房里,老奶奶依舊在灶臺前無聲忙碌,對院子里的動靜漠不關心。
第二天,她開始進攻室內灰塵。掃帚一揮,塵土飛揚,跟下了場沙塵暴似的。她不得不弄了塊濕布蒙在臉上,像個復古版口罩俠。擦窗戶的時候,差點從吱呀作響的椅子上摔下來。老奶奶偶爾會飄到廚房門口,空洞地“望”著她忙活,然后又默默飄回去。
第三天,她開始整理那些蒙塵的舊家具。掀開白布,底下是各種蟲蛀和破損。她一邊吐槽這家具年紀比她都大,一邊小心翼翼地擦拭。她還從角落里翻出幾個看起來還能用的陶罐和瓦盆,洗干凈了擺在院子里,居然有那么點田園風情了。
這三天里,她慢慢習慣了廚房里有個“透明”的老奶奶。從一開始的心里發毛,到后來能一邊擦桌子一邊對著廚房方向自言自語:“奶奶,您說這木頭椅子還能修嗎?”“唉,又發現一個蜘蛛家族,對不住了啊,得請你們搬家了?!?/p>
老奶奶從不回應,但那種無處不在的注視感,似乎沒那么讓人害怕了,反而成了這破敗大房子里唯一的“活氣”——雖然這活氣有點涼颼颼的。
三天后的下午,就在孟七七跟一個頑固的污漬較勁時,快遞員的電話終于來了!她的古法黃冰糖到了!
她幾乎是飛奔到鎮口的快遞代收點,取回了那個珍貴的包裹。拆開一看,冰糖呈自然的琥珀色,塊粒均勻,聞著有股清甜的甘蔗香,跟鎮上賣的那些妖艷賤貨完全不一樣!
“太好了!”她抱著冰糖,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路小跑回“往來居”,路上又順便去買了五花肉(上次買的都臭了。)
她把肉和冰糖鄭重地放在廚房的案板上,對著依舊在灶臺前忙碌的老奶奶身影,興奮地宣布:“奶奶!您看!三層五花,肥瘦分明!古法黃冰糖,正宗的,網上買的!這下齊活了。”
老奶奶的身影似乎凝實了一點點,她緩緩轉過身,看著案板上那包晶瑩剔透的冰糖,空洞的眼神里,好像閃過一絲極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波動。她抬起那半透明的手,再次,堅定地指向了那口冷灶。
孟七七明白了。
考驗,現在才真正開始。她系上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翻出來的、帶著霉味的圍裙,深吸一口氣。
“來吧,不就是紅燒肉嗎?讓我用愛與和平(主要是怕死)來感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