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椅子上也沒你名字吧。還是領(lǐng)導(dǎo)指定過,這是你的私人專屬座位?”
林清梔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唇邊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
“我?guī)Я诉@么多東西,當(dāng)然是要坐前面寬敞的地方了。”李春花說的理直氣壯,趾高氣揚的看著她。
“那車斗里更寬敞,你請便。”
林清梔伸手拉上了副駕駛的門,閉眸躺在靠墊上。
李春花被懟的一噎,氣的伸手砸門,“你個死丫頭片子,趕緊給我滾下來!”
見她如此不依不饒,林清梔緩緩睜開眼眸時,倏地變得銳利。
“你帶著這么多行李想坐狹窄的駕駛室,影響到司機開車怎么辦?”
“若是一個急剎,你這行李再磕壞了軍產(chǎn)車輛怎么辦?”
“這些責(zé)任,你都擔(dān)得起嗎?”
“我……”李春花張嘴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一條能反駁的道理來。
身邊的王秀芝也聽的一愣一愣的,扯了扯李春花的袖子,“算了,春花,她牙尖嘴利的,別跟她爭了,后面就后面吧。”
司機也不耐煩的按了下喇叭,催促道:“快點上車坐好,別磨蹭了,不然就自己走回去。”
眾目睽睽之下,李春花看著穩(wěn)坐如山,眼神清正的林清梔。
她知道,若是再鬧下去,更丟人的只會是自己。
她恨恨的跺了跺腳,咬牙切齒的剜了她一眼。
拎著大包小巴上了車斗,在心里狠狠記了她一筆。
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的厲害,揚起的塵土順著車窗鉆進來,嗆得人喉嚨發(fā)干。
林清梔被顛的七葷八素,強忍著不適閉目養(yǎng)神。
忽然,‘噗呲’一聲異響傳來。
車身猛地一頓,發(fā)動機轟鳴了兩聲,徹底熄了火。
林清梔被慣性帶著往前沖,險些砸在擋風(fēng)玻璃上,車斗里更是怨聲四起:
“這是干啥呢,差點給我甩出去了!”
“咋回事啊?”
老胡擰了擰鑰匙,發(fā)動不起來,只好跳下車,掀開了引擎蓋查看。
“胡師傅,咋不走了?車又壞了?”車斗里的嬸子扯著嗓子問了一句。
老胡應(yīng)了一聲走回駕駛室,脫掉滿是油污的手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車怎么老壞啊,每次都壞半路上。”
“算了算了,正好顛的難受,咱下去透透氣吧。”
車斗里的婦女們都跳下了車,酷暑難耐,大家找了個樹蔭濃密的地方乘涼。
老胡又回到了車頭前,嘴里不停地嘟囔著,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壞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還真是麻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啟動機仍舊是徒勞的空轉(zhuǎn),引擎毫無反應(yīng)。
李春花用手扇著風(fēng),本來就因為座位的事情憋著火,一見到林清梔還坐在椅子上,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真是晦氣,流年不利,出門遇到了喪門星!”
王秀芝頓時心領(lǐng)神會,聲音尖細(xì)的幫腔,“可不是嘛,有些人就是命里帶衰,專門克這些鐵家伙。”
她們的指桑罵槐,清晰的傳到了林清梔的耳朵里。
她輕嘆一聲,忍著暈車的不適感,打開車門下了車,來到了車頭前。
“師傅,是分化器壞了,你……”
話音未落,不僅司機愣住了,就連陰涼處乘涼的眾人都安靜了。
“哎喲喂,把她給能耐的,居然還敢指導(dǎo)師傅修車呢,她當(dāng)這是她家的繡花針呢,拿起來捅咕兩下就能好?”
李春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拔高聲音。
王秀芝也嗤笑一聲,“一個姑娘家家的,嘴巴不饒人就算了,怎么還學(xué)會吹牛了呢?”
剩下的幾名嬸子、嫂子們神色各異,都互相看了一眼,推出了碎花連衣裙的年輕婦人。周燕。
“姑娘,我們理解你現(xiàn)在的心情,可修車的事兒不是小問題,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坐著等會兒吧。”
周燕帶著溫和的笑意,遞過水壺,“來,喝一口解解暑。”
“就是,可別瞎搗亂了,到時候把零件弄壞了,咱們可就真的回不去了!”李春花不滿的插了句嘴。
林清梔接過周燕遞來的水壺,仰頭喝下一口水,甜絲兒的,像是加了白糖。
“謝謝嫂子。”她把水壺遞了回去。
周燕朝她伸出手,“妹子,雖然她們說話難聽,但是也有幾分道理,你說是吧?”
“嫂子,我真能修好,這就是觸點和分火頭燒灼了而已。”林清梔精神捎正,語氣堅定。
沒等王秀秀說什么,李春花“噌”站起來,上下掃她一眼,不屑的開口。
“丫頭片子口氣倒不小,你要是能把這車修好,我李春花不坐車,跑回駐地!”
王秀芝搖了搖李春華的胳膊,壓低聲音:“春花,你瘋啦,這離駐地還有兩小時車程呢。”
“就她這樣的繡花枕頭,難道還真能把車修好不成。”李春花環(huán)胸,張嘴啐一口。
“我修好了,你真跑回去?”林清梔眼神閃過一絲冷意。
“一口唾沫一個釘,但你要是修不好,就換你跑回去!”
李春花見她還敢應(yīng)聲,聲音瞬間拔高,“大家伙可都聽著了啊,到時候可別說我欺負(fù)人。”
“一言為定。”
林清梔應(yīng)聲后,利落的蹲下身,在工具箱里找到小銼刀,轉(zhuǎn)身拆下分電器。
大家看到林清梔的如此嫻熟,眼神里都寫滿了震驚。
實在是沒辦法把這個小身板和這個鐵疙瘩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老胡驚詫開口,“小同志,你這手藝在哪學(xué)的,和維修班的老吳不相上下啊。”
林清梔淡淡一笑。
在藍(lán)星,她27歲就坐穩(wěn)了國防總工的位置,天才只是見她的門檻。
這?
簡直是易如反掌!
她合上引擎,直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塵。
“胡師傅,現(xiàn)在去打火看看。”
老胡匆匆上了車,李春花頓時又陰陽怪氣起來。
“修這么快,該不會是糊弄人的吧,你...”
‘轟...’
她話音未落,引擎有力的轟鳴聲驟然響起,將她未說出口的嘲諷硬生生打斷。
李春花頓時僵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此前所有的嘲諷和奚落。
隨著這一聲轟鳴聲,變成了最響亮的耳光,抽的她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