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鶴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銳利的目光掃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樓下街道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那個扔石頭的人,早已隱匿無蹤。
他低頭看著手中皺巴巴的信紙,那鮮紅的“去死”二字像一道猙獰的傷疤。是誰?會對冷露印有如此大的惡意?是因為她突然的走紅,還是……與那樁懸而未決的舊案有關?
舒鶴的心沉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將紙條和石子收進一個密封袋里,決定暗中調查。在此之前,他必須保護好冷露印,不能讓她受到絲毫驚嚇。
次日清晨。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冷露印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她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記得昨晚明明是趴在電腦前睡著的。
“醒啦?”舒鶴端著牛奶走進來,神色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沒發生,“睡得還好嗎?”
“嗯!”冷露印揉揉眼睛,臉上是滿足的倦意,“視頻初步剪輯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當然。”舒鶴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興奮地展示勞動成果,眼神溫柔,心底卻筑起了一道警惕的高墻。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冷露印的尺八課程正式上線,反響熱烈,預約人數不斷攀升。她忙于教學和創作,整個人散發著自信的光芒。舒鶴則不動聲色地加強了住所周圍的安保,并私下聯系了信得過的朋友,開始排查可能與冷露印結怨的人,以及……司家那邊的動向。
一周后,一個意外的邀約打破了平靜。
那位在直播間留言的中科院溫教授,通過官方渠道聯系上了冷露印,誠摯邀請她參與一個關于敦煌古樂譜復原的學術項目,認為她的尺八技藝和對古曲的理解是項目不可或缺的一環。
這對冷露印來說是極大的認可和機遇。她欣喜若狂,第一時間和舒鶴分享了這個消息。
“這是好事,”舒鶴為她高興,但謹慎起見,還是提議,“我陪你一起去吧,見面地點定在公共場合。”
見面安排在一家安靜的茶館包廂。溫教授是位儒雅的中年學者,同行的還有他的兩位助手。雙方相談甚歡,溫教授對冷露印掌握的《虛鐸》等古曲版本贊不絕口,認為這為研究唐代音樂流變提供了活的證據。
會談結束時,溫教授似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冷小姐的尺八師承真是了不起,不知尊師是……?”
冷露印坦然回答:“我師父是靈居寺的慧明法師,我是他第十七代弟子。”
“靈雎寺……靜言住持……”溫教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多問。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茶館,走向停車場時,舒鶴眼角的余光瞥見不遠處樹后似乎有個身影一閃而過。他猛地回頭,卻只看到搖曳的樹枝。
“怎么了?”冷露印疑惑地問。
“沒什么,”舒鶴攬住她的肩,加快腳步,“可能看錯了。”
與此同時,司家老宅。
司阮阮煩躁地在房間里踱步。她得知了冷露印與中科院合作的消息,心中的嫉恨如同野草般瘋長。那個憑空出現的女人,不僅可能搶走她家族中的地位,連她渴望已久的榮譽也要沾染嗎?還有舒鶴……那個她從小偷偷仰望的舒家哥哥,如今眼里只有那個吹尺八的!
她打開一個隱秘的社交小號,上面充斥著她對冷露印的匿名詆毀和謾罵。看著下面零星幾個附和或爭論的回復,她扭曲的內心才能得到一絲短暫的快意。上次扔石頭沒能造成實質傷害,反而讓她自己擔驚受怕了好幾天。她需要更隱蔽、更有效的方法……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滋生。她記得家里老一輩似乎提過,姑母司況的女兒走失時,身上有一塊紅色胎記,如果……如果她能想辦法確認冷露印身上有沒有那塊胎記,或者,干脆制造一個“證據”……
夜色再次降臨。
冷露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抱著尺八在陽臺輕輕試音,調試一首新曲的韻律。舒鶴坐在客廳,看似在瀏覽新聞,實則警惕地留意著周圍的任何異響。
突然,冷露印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請問是冷露印小姐嗎?”電話那頭是一個略顯焦急的年輕女聲。
“我是,您哪位?”
“我這里是‘靜心’茶舍,您上次和我們溫教授見面時,是不是落下了一本筆記?我們員工剛收拾包廂時發現的。”
冷露印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隨身的包——她確實有本記錄尺八心得的小本子。“哦!是的,可能是不小心滑出來了。謝謝你們,我明天過去取可以嗎?”
“可以的。不過……”對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筆記里好像夾了張老照片,看著挺珍貴的,怕您著急,所以冒昧打擾了。”
老照片?冷露印更疑惑了,她從不記得自己有什么老照片夾在筆記本里。“照片?什么樣的照片?”
“是一張黑白照,上面有個很漂亮的女士抱著個嬰兒……”
“啪嗒!”冷露印手中的尺八差點滑落,她猛地握緊,心臟毫無征兆地狂跳起來。
一旁的舒鶴立刻察覺了她的異樣,快步走到她身邊,用口型問:“怎么了?”
冷露印捂住話筒,臉色有些發白,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茶舍……說撿到了我的筆記本,里面夾著一張……女人抱著嬰兒的老照片。”
舒鶴的瞳孔驟然收縮。
電話那頭,茶舍“店員”的聲音依舊禮貌:“冷小姐,您還在聽嗎?需要幫您把東西收好嗎?”
冷露印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在聽。謝謝您,麻煩幫我收好,我明天上午就來取。”
掛斷電話,冷露印和舒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疑慮。
這本不該出現的“老照片”,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蕩開了層層謎團。它指向的,似乎是那個舒鶴一直在暗中調查,而冷露印自己卻毫不知情的——身世之謎。
夜色更深,危機與真相,仿佛都隨著這通電話,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