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雪花落下,大風(fēng)卷動門簾,鵝毛大雪直接撲到了劉耀東的臉上。
雪花融化成冰水滲進了脖頸,極致的冰冷之感讓他脖頸汗毛都立了起來。
劉耀東當(dāng)即哐當(dāng)一聲將門關(guān)上,于此同時村里的大喇叭也響了起來。
“各家各戶注意,暴雪要來了,趕緊加固房屋!重復(fù)...”
李鐵柱連喊三遍之后,整個人累得癱在了椅子上。
白天時他與劉立根談完后不敢耽擱,當(dāng)時就決定向上報告。
但現(xiàn)在這個年代根本沒有好的通訊條件。
村里只有一個手搖電話,還常常因為轉(zhuǎn)接占線等原因,一兩個小時都打不進去。
在耽擱半小時電話還未接通后,他決定不等了,當(dāng)即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去了縣里。
事情報告上去,縣里及時調(diào)查并做出了調(diào)整。
但村里可就糟了,不知是線路故障還是什么原因,從縣里打電話死活是打不通。
沒奈何,他只能騎著自行車回來。
由于村與縣的路途遙遠(yuǎn)崎嶇難走,等回來時雪已經(jīng)開始下了,再通知,已經(jīng)晚了。
“希望村里的那些人能聽進去劉耀東的話吧。”
李鐵柱嘆息一聲,拖著疲憊的身子匆匆回了家。
就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劉泉剛提起的興致瞬間就熄了火。
“還愣著干啥,趕緊滾起來!”
婆娘在被窩里一巴掌就飛了過來將他打醒。
劉泉這時也回過神來,立刻從炕上爬起。
“隊長這不害人嗎!之前劉耀東那犢子說的時候他怎么不講,現(xiàn)在再說哪里還來得及!”
他婆娘張嘴就罵:“去你奶奶的,當(dāng)初劉耀東說的時候你咋不聽!”
“誰知道他那張狗嘴那么靈!”
劉泉慌忙將腿捅進褲子里。
剛沖出屋外就迎面撞上一陣狂風(fēng),腳下一個趔趄,好懸沒直接栽在地上。
在他忙活的同時,他的四鄰家里也一個個飯都沒吃就跑出門來。
“早知道就聽劉耀東那兔崽子的了,快找木頭頂住房梁!”
“完了,早上的那根大木頭剛被我劈了!”
之前劈柴搖頭的那個大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悔的直敲自己腦門!
整個村子一時間雞飛狗跳,不過加固屋子的活很費功夫,此時再做就有些晚了。
......
雪下的又密又疾,不到片刻功夫地面已經(jīng)見了白。
盡管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門,劉耀東還是能聽到那呼呼的風(fēng)聲。
劉立根猛抽了幾口煙,表情有些凝重。
“雷打雪,人吃鐵,日子要難熬了。”
此話說的劉耀祖心里一驚,陳小蓮默默將孩子往身邊攏了攏。
北方冬天本就寒冷難熬,如今又趕上這種天氣無異于是雪上加霜了。
現(xiàn)在物資匱乏,吃飽已是不易,穿的方面更不用提。
人均也就一套過冬的衣物,連個換洗的都沒有。
一雙好的棉鞋都是二十元,快頂?shù)纳蟿⒁珫|賣的那大半扇豬了。
見著家里人表情,劉耀東也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不過既然他在,那就絕對不可能讓家人在這個冬天挨餓受凍。
他將麻袋扯到身前,一邊掏東西一邊問。
“哥,咱的屋子都弄好了嗎。”
“都弄好了,窗戶我都封了,只留了個通氣小孔。”
劉耀祖聞言說了一句,原本他對劉耀東的話也是有些懷疑的。
好在他這人非常穩(wěn)重,涉及到這種大事即便疑慮未消,還是決定先照著劉耀東說的做了。
他慶幸今日幸好聽了自家二弟的話,否則說不得要出什么大事。
這讓他心里倍感欣慰,總算不枉家里人省吃儉用供劉耀東念高中,有知識就是好!
劉耀東聽了這話心里松了口氣,將兩聯(lián)子的撲熱息痛片拿出,分一半給了陳小蓮。
“嫂子,這個你收好。”
“東子,這東西可貴啊,你咋買了這么多。”
陳小蓮連忙將那藥片塞進了兜里。
這種藥一聯(lián)20片,在治感冒發(fā)燒癥狀上效果很好。
平時村里人有個發(fā)燒到了姜蔥水不管用時也會買,不過向劉耀東這樣大批量購進的從來沒有。
大半扇豬在供銷社才賣了25元錢左右,光這藥片他就花了4元,所以陳小蓮才一臉心疼的模樣。
“嫂子你別嫌貴,這東西關(guān)鍵時候是保命的,尤其是三毛才一歲多,外面這么大的雪我估計山路會被封,萬一有個發(fā)燒感冒的,就村里那個衛(wèi)生室的條件,人多可就買不到了。”
陳小蓮聽了也沒多說什么,畢竟這玩意即便不吃也能收起來留著備用,不算亂花錢。
劉立根嘬著煙問:“你買這么多是干啥。”
“村里大多數(shù)都沾親帶故的,我今天出去買那么多東西大伙也都看見了,有人走投無路了上門,到時候我也不能說沒有啊。”
劉耀東并非圣母,在買藥時他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很多東西。
村里有很多人是不錯的,如果在這種困難時期就給他們一些幫助,那以后做事時,他們就算不幫忙也不會背后捅刀子。
當(dāng)然,白眼狼的除外,他也不打算去幫。
諸如陳大有劉泉之流的,愛死不死,就算是求上門他也懶得搭理。
坐在一旁的劉立根聽了這話沒吭聲,算是默許了。
他是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家國情懷很重,能幫大伙的時候不會過多計較那三瓜兩棗的得失。
“行了,先吃飯吧,這粥都快涼了。”
劉耀祖催促了一聲,抱著小兒子劉三毛輕輕地哄著。
劉耀東端起剛盛出的大碴粥,就著窩頭吃了起來,這些東西沒有一點油水,吞咽都有拉嗓子之感。
窗外的風(fēng)還在掛著,撞得門都哐哐響,冷風(fēng)溜著縫透進來,吹得昏暗的煤油燈光都不時搖晃。
盡管知道大哥做事一向牢靠,但悲劇帶來的教訓(xùn)太過慘痛,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劉耀東看向屋里的炕,中間修了堵墻將整個炕一分為二,底下是通的,
現(xiàn)如今不比后世有暖氣,柴又沒那么多。
這個火炕,就是他跟老爹為了省柴火時一起睡的。
“爸,依我看大家今晚都睡在這個屋吧,我跟大哥輪流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