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土路盡頭,五輛汽車顯現清晰輪廓,轟隆轉動的車輪碾壓泥土,激起一陣又一陣煙塵。
楚云飛、方立功、錢伯鈞等人筆直而立,眼睛極目遠眺,仰頭凝望前方那五輛由遠而近的汽車。
眾人雖剛來新一師不久,但早有耳聞,師座的出行車駕一般是五輛車子,領頭和結尾的汽車是兩輛解放軍卡與兩輛北汽吉普,中間則是一輛凱迪拉克。
很快。
五輛汽車行至眾人近前,車速逐漸放緩。
楚云飛輕吸一口氣,不等汽車停穩,立即邁步向前,領著七名屬下直奔那輛黑色凱迪拉克。
先前初到曹縣時,頂頭上司驟然從中年人換成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開始楚云飛還不太習慣。
后來他轉念一想,學無前后,達者為先!
閱遍華夏古史,甘羅12歲官拜上卿、霍去病17歲封冠軍侯、孫策26歲平定江東、李世民24歲玄武門登基、項羽25歲分封天下諸侯。
縱觀浩瀚史書無數人杰。
師座21歲擔任中將師長倒也不足為奇。
咔嚓一聲!
李二喜伸手拉開汽車后門,當李言從車里下來時,楚云飛、方立功、錢伯鈞等八人早已靜靜等候。
“師座!”
“師座 2!”
“師座 8!”
聽著一聲又一聲洪亮的師座,李言面帶平淡微笑,順手回個軍禮,而后便看向楚云飛。(配圖)
仔細打量這張分外熟悉的面容,李言嘴角一抽,心里憋笑嘀咕:“云飛兄!你是楚云飛不是呂奉先,千萬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抑郁久居人下。”
“嗯?”楚云飛雙目猛眨,急忙挺直身型,不明白師座為何似笑非笑,一直盯他,來回審視不停。
“好了!”
“都別站著了!”
“聽聞你楚云飛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軍營駐地內整頓軍容軍紀,部分官兵對此不以為意啊!”
“他們告狀都告到我這來了,我得仔細過來看看,第四機械步兵團到底有何變化,竟能引起公憤。”
楚云飛:“……”
短暫尷尬之后。
楚云飛瞬間恢復平靜。
側身邀請李言進入軍營。
幾天前,楚云飛初到第四機械步兵團時,他發現全團官兵略顯懶散,軍容軍紀全是面子工程,也就表面看著光堂,實際卻是亂糟糟的一頭懵。
他向來眼里容不得沙子,特別是軍容軍紀方面,既然第四機械步兵團享受著優越的待遇,必須得拿出相應的成績,混吃等死,得過且過,不是他的作風。
有人告狀一事他有所耳聞,但他并不擔心,如果整頓軍容軍紀都能有錯,新一師有何未來?
師座聞訊而至,目的只有一個,給他楚云飛站臺,讓一眾驕兵悍將知曉,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以前的第四機械步兵團,懶懶散散,未做整訓,那是因為主要軍官尚未到任,現在團長、營長、連長紛紛就位,第四機械步兵團需要好生重整軍容軍紀。
…
走在第四機械步兵團的營地中。
逐一視察完好幾處營房,李言非常滿意,和前段時間相比,第四機械步兵團無疑煥然一新。
每座營房都被將士們打掃的干干凈凈,被褥枕頭整潔劃一,槍械武器保養得當,校場外圍那18輛靜靜矗立的坦克方陣成為軍營中最為耀眼的一道風景線。
為了迎接他過來視察,楚云飛這家伙別出心裁,命令士兵們全都換上一身嶄新的陸軍春秋禮服。
然后以連隊為陣型標準,列成六十余個步兵方陣,集結于軍營校場,靜待他登臺檢閱全團現役官兵。
太陽高照,微風拂面,在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李言步履沉穩,沿著臺階,登上臨時檢閱臺。
檢閱臺下方,數千受閱將士,宛如一片規整有序的鋼鐵森林,屹立校場中央,氣勢驚人。
清晰可見,將士們身上的陸軍禮服纖塵不染,平整似刀鋒劃過,帽檐下方那些面孔朝氣蓬勃,目光堅毅無比,他們握持于胸前的步槍,在陽光的映照下與肩章帽徽一同反射絢爛光芒,臺下金燦燦一片。
數千官兵軍容嚴整,氣勢如虹,陸軍禮服將他們襯托的格外英武,可媲美中世紀的貴族騎士團。
“新一師全是老爺兵?”
站在檢閱臺上的李言十分蛋疼,他默默眺望下方成片成片的禮服方陣,心里難免想起老爺兵三字。
這倒不是李言此時此刻的直觀感,老爺兵三字出自百姓之口,是曹縣人民對新一師的羨慕評價。
老爺兵的意思是說——
新一師的大頭兵實在待遇太好,堪稱曠古絕今,某些地主老爺都不一定有這些大頭過的舒坦。
“全體都有。”
“向師座敬禮!”
一道分外嘹亮的聲音通過高音喇叭蕩遍校場,站在檢閱臺下的數千官兵仿佛心有靈犀,唰一下全體立正,紛紛仰頭目視檢閱臺,舉手敬禮。
數千官兵集體高呼:“師座下午好!”
此聲音震耳欲聾,迅速匯成一片滾滾而來的汪洋大海,聲浪沖破云霄,向周圍傳出無限距離。
檢閱臺下,官兵們極力想要保持嚴肅表情,可當他們望著臺上那道雄姿英發的年輕身影時,數千官兵難以板起臉頰,臉上總會不由自主的流露真誠笑容。
“……”
看見這一幕,楚云飛臉黑如炭,若不是顧忌師座就在旁邊,他必會拿過話筒,大聲呵斥:
“笑什么笑?會不會站軍姿?先前都白練了?注意表情,要嚴肅,要莊重,不要嬉皮笑臉。”
其實楚云飛清楚大家為何會笑,將士們對師座可謂心悅誠服,這種發自內心的笑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看來一時半會還很難糾正。
楚云飛無奈望兩眼臺下士兵,后又看向站在檢閱臺上的師座,心里想起一首古詩,觸景生情進行改編:
“憶軍途·校場懷舊。”
“民國·楚云飛著。”
“江山如畫,豪杰輩出,遙想師座當年,雄姿英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嘶…”楚云飛突然吸口冷氣,強制驅散心中這首改編古詩,他楚某人當真不是溜須拍馬之徒。
“張小二!”
檢閱臺上,李言準確念出第一排某個一等兵的名字,張嘴笑罵:“你他娘的都已經站到了第一排,怎么連個臉都洗不干凈?下次出營房記得多照兩下鏡子,再怎么也要把眼屎摳干凈,真給老子丟人!”
“啊?”
身穿士兵禮服的張小二頓時漲紅了臉,但他卻不敢伸手摳眼屎,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躲著。
張小二完全沒想到。
師座只是給他發過一次軍裝。
念過一次名字。
原來師座一直記得他張小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