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的心聲像塊石頭砸進心里,讓沈清棠眉心狠狠一跳!
沒想到太子竟然會用這種方式,讓她入宮見面。
她攥著帕子的手緊了幾分,先前那點猶豫瞬間消散,只剩下一個念頭:絕不能在這時候見太子。
得等,等過些日子,等他那些荒唐心思淡了,她再安安穩穩進宮探望姨母。
可拒絕的話怎么說?
皇后特意留了貴重的料子等她,她總不能直白的推拒,說不定還會讓太子起疑。
傍晚。
沈清棠坐在梳妝臺前,望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暮色,心里慢慢浮出個主意。
如今雖是春日,白天倒還暖融融的,可夜里風一吹,依舊帶著刺骨的涼。
當天夜里,等錦書和畫屏伺候她沐浴更衣退下后,沈清棠悄悄起身,走到窗邊將兩扇窗都推開。
夜風裹著寒氣涌進來,吹得帳幔輕輕晃動。
她只穿著一身單薄的月白寢衣,赤著腳走到墻角,背靠著冰涼的墻壁慢慢坐下。
寒氣順著衣料滲進肌膚,不過片刻,她便冷得瑟瑟發抖,牙齒都開始輕輕打顫。
她雙臂環住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指尖凍得泛白也不肯動。
她身子被養得嬌貴,這樣待上一夜,必然會生病。
只有病了不能進宮,才是最合情合理的理由。
可她不敢裝病,因為她每次生病,姨母或表哥都會派太醫來看。
太醫的眼睛最毒,一點破綻都藏不住,若是被看出裝病,反倒弄巧成拙。
夜越來越深,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清冷得像一層霜。
沈清棠靠在墻上,意識漸漸開始模糊,好幾次困得要閉上眼,都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借著痛感清醒過來。
她垂眸望著地上的月光,心里一遍遍祈禱:姨母,別怪棠棠任性;表哥,求你快點打消那些糊涂心思……
不知熬了多久,窗外終于泛起淡淡的魚肚白,風里也多了幾分晨光的暖意。
沈清棠撐著墻壁慢慢站起身,只覺得頭重腳輕,渾身都在發燙,連走路都有些打晃。
她扶著窗框關上窗戶,踉蹌著走到床邊,一頭栽倒在被褥上,沒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額頭的溫度卻越來越高……
沈清棠燒得渾身發軟,眼皮重得像墜了鉛,意識在混沌里浮浮沉沉。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斷斷續續傳來腳步聲。
楊氏和丁夫人、丁如珊似乎都過來看望過她,甚至連常年埋首公務、極少踏足內院的成安侯,都站在院子里詢問了幾句她的情況。
沈清棠實在難受,眼睛都沒有睜開,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期間,應該是太醫來過,給她把了脈,她隱約聽見太醫低聲跟下人囑咐著煎藥的事情,聲音像隔了層霧,沒等聽清,便又墜入昏沉。
直到一股清冽的龍涎香忽然漫過來,帶著熟悉的壓迫感,沈清棠的意識猛地清醒了幾分。
她渾身一凜,下意識繃緊了脊背,眼睫卻死死閉著,連呼吸都放輕了。
她不敢睜眼,也不想面對他。
蕭承煜目光落在沈清棠燒得泛紅的臉頰,眉頭緊皺。
“上次見面還好好的,怎么忽然病了?!?/p>
錦書跪在地上,低聲回著話。
沈清棠知道自己生病,蕭承煜肯定會來,但他總不能天天過來,來這一次也差不多了。
之后自己“病”上個把月,也能清靜清靜,說不定這期間皇后姨母已經給他定下太子妃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屋里徹底安靜下來。
再次恢復意識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她昨晚一夜沒睡,加上發燒,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錦書和畫屏見她醒來,可算松了口氣,連忙讓下人端藥過來。
這時,院外再次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竟是大哥沈錚回來了。
沈錚如今任職京郊驍騎營的參領,負責操練營中的精銳騎兵,平日里大多時候都駐扎在京郊練武場,沒什么事情很少回侯府。
此次聽聞沈清棠生病,特意快馬趕回侯府。
沈清棠聲音沙啞:“是我大哥回來了?讓大哥進來吧?!?/p>
少頃,沈錚便掀簾走了進來。
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玄色勁裝勾勒出結實有力的身形,腰間佩著一柄長刀,刀鞘上的紋路在光線下隱隱閃爍。
沈錚英挺的眉眼間滿是擔憂,剛進門便快步走到床前:“棠棠,怎么忽然病得這么重?”
沈清棠靠在床頭,背后墊著軟枕,勉強牽起唇角,聲音還帶著病后的沙?。骸皼]什么大事,許是昨日去后花園散心,不小心被風灌著了。”
沈錚點點頭,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色上,語氣多了幾分叮囑:“如今天氣乍暖還寒,早晚溫差大,你往后出門,記得讓丫鬟多備件披風?!?/p>
“我這病本不算重,反倒勞煩大哥特意從練武場趕回來……”沈清棠垂著眼,指尖輕輕攥著錦被,心里滿是愧疚。
她這一病,著實讓不少人跟著折騰。
沈錚正色道:“說什么勞煩?棠棠,我是你大哥。”
他頓了頓,眼底添了幾分柔色,“母親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好好護著你。若你有半分差池,只怕母親要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提起母親,沈清棠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間紅了,晶瑩的淚珠在眼睫上打轉。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輕輕發顫:“大哥,前幾日……我夢到母親了??尚褋砗蟛虐l現,我好像……有些記不清母親的模樣了。”
沈錚的眉峰驟然擰起,語氣瞬間緊了幾分:“棠棠怎么突然想起母親了?是不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是楊氏對你不好?還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怠慢了你?你跟大哥說,大哥替你做主!”
在他看來,棠棠向來懂事,若不是受了委屈,絕不會突然念起故去的母親。
只有受了難、無處訴說的孩子,才會格外思念親人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