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急急忙忙將丁如珊抬回成安侯府,客房里很快就傳來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京城最好的幾位大夫都被請來了,房間里人進進出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
陸容與放心不下沈清棠,跟著一起回了侯府,卻因是外男,只能在院子里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于打開,沈清棠緩緩走出來,臉色也帶著幾分蒼白。
陸容與立刻起身迎上去,聲音發緊:“棠棠,怎么樣?表小姐她……”
沈清棠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幾分疲憊:“大夫說表姐性命無虞,只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到了頭,導致昏迷。額頭又恰好磕在路邊尖銳的石頭上,劃了道很深的口子……即便傷口長好,恐怕也會留下疤痕。”
女子容貌何其重要,更何況丁如珊還未定下親事。
這道疤一留,短時間內想在京城尋到合適的人家,怕是難了,甚至可能要降低門第條件。
可丁夫人向來心高氣傲,若讓女兒嫁給尋常人家,她定然不肯。
沈清棠皺緊黛眉,惆悵地嘆道:“早知道,當時就該讓表姐先行回府,不該讓她去逛鋪子的。”
“這是意外,怎么能怪你?”陸容與連忙安慰,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責,“要怪也該怪我,若不是我那時候去找你,你也能陪著表小姐,或許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他頓了頓,又道,“要不我進去跟丁夫人解釋一下?免得她遷怒于你。”
沈清棠搖搖頭:“丁姨母剛知道表姐額頭要留疤,正傷心欲絕,我母親正在里面勸著。這時候你進去,反倒不合適。”
她抬眼看向陸容與,語氣多了幾分叮囑,“而且時辰不早了,你只告了一上午的假,再耽擱下去怕是要誤事,還是快回翰林院吧。”
她壓低聲音:“容與哥哥,你在翰林院要謹言慎行,千萬別讓人抓到錯處。”
陸容與知道自己留在這里也幫不上忙,只能頷首:“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找機會過來看你。若是丁夫人真要怪罪,你讓她找我就是。”
沈清棠淺淺彎了彎唇,看著陸容與離開的身影,心里的惆悵又濃了幾分,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屋內,春杏正跪在地上,哭得渾身發抖,斷斷續續地說當時的情況:
“小姐說想看看新到的綢緞,綢緞莊老板說二樓有剛到的浣花錦,小姐就跟著上了樓……二樓的光線有些昏暗,小姐就拿著布料,走到陽臺細看。”
“誰知那里的欄桿年久失修,小姐隨手一扶,欄桿就松了,小姐沒站穩,就從樓上摔了下來,正好磕在樓下的石子上……”
“沒用的東西!”丁夫人猛地一巴掌扇在春杏臉上。
“讓你貼身跟著小姐,你就是這么照顧的?竟能讓她從樓上摔下來,還磕破了臉!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廢物!”
她說著,抓起旁邊的雞毛撣子就往春杏身上抽。
春杏身上臉上很快便抽得青一道紫一道,凄慘的哭嚎聲滿院子都聽得見。
沈清棠站在門口,看著屋內混亂的景象,眉頭微蹙,還是邁步走了進去,語氣盡量平和:“丁姨母先別動怒,不如等表姐醒來,再仔細問問事情的經過。”
“您放心,剛回侯府時,我就已經讓錦書拿著我的名帖,進宮請太醫了。太醫醫術高明,定會盡力讓表姐的容貌恢復如初。”
若只是普通的侯府小姐,自然沒那么大的臉面請動太醫。
但沈清棠深受皇后和太子的看重,她交待的事情宮里從來沒人敢怠慢,她說的話,甚至比楊氏這個侯府夫人都管用。
丁夫人卻半點沒有感激,反而怨毒地看著她,厲聲道:“剛才濟世堂的大夫都已經來看過了,說如珊額頭的傷痕太深,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會留下疤痕!”
“都怪你,你明明和如珊一起出門,為什么讓她一個人去逛綢緞莊!”
她崩潰地怒吼:“為什么摔下樓,毀容的人不是你!是你害了我女兒!”
“住口!”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院外傳來,瞬間壓下了屋內的混亂。
丁夫人渾身一僵,猛地回頭,就見成安侯面色沉凝地引著太子蕭承煜走進院子,身后還跟著拎著藥箱的太醫。
成安侯平時不怎么過問內院瑣事,但得知丁如珊出事,沈清棠還請了太醫,終究還是放下公務過來看看。
而蕭承煜聽說沈清棠遞了帖子請太醫,也特意過來看望,兩人正好在半路遇上,便一同過來了。
沒成想剛進院子,就聽見丁夫人這般咒罵沈清棠。
蕭承煜的臉色瞬間冷冽如冰,成安侯也暗自心驚。
他自然清楚皇后和太子對沈清棠的看重,哪里敢讓她受半分委屈,當即厲聲喝止。
沈清棠見到倆人屈膝行禮:“父親,表哥。”
楊氏也慌忙從里間走出來,對著蕭承煜福身:“臣婦見過太子殿下。老爺,您怎么也過來了?”
蕭承煜卻沒看她,目光冷冷看向丁夫人,語氣里滿是寒意:“孤聽說表妹請了太醫,以為她身子不適,特意過來看看。沒想到,竟在這里聽到有人敢這般咒罵她!”
他緩緩踱步走進客廳,周身的威壓讓屋內眾人都屏住了呼吸:“棠棠是成安侯府的千金,丁夫人不過是侯府的客人,卻反客為主,當眾辱罵主人,這成安侯府的規矩,倒是讓孤開了眼!”
楊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連忙上前辯解:“太子殿下恕罪!”
“臣婦的姐姐……也是因為女兒突然出事,一時心急如焚,才口不擇言,并非有意冒犯棠棠,還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