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醫(yī)察言觀色,連忙打圓場:“沈小姐不必拘謹(jǐn),不如您先試著活動活動?若是骨頭有損,動的時候定會有明顯痛感,也方便微臣判斷。”
沈清棠點點頭,扶著軟榻旁的矮幾慢慢站起身。
剛一用力,膝蓋的擦傷就傳來刺痛,她忍不住皺緊眉頭,忍著疼慢慢走了兩步,動作有些遲緩,卻還算穩(wěn)當(dāng)。
“柳太醫(yī),您看,我這骨頭應(yīng)該沒事。”
她停下腳步坐回軟榻,聲音放得更軟,“就是擦傷疼得厲害……恐怕得在家休養(yǎng)一段時間,暫時沒法出門了。”
說這話時,她還小心翼翼抬眼瞄了蕭承煜一下。
不管怎么說,既然她都受傷了,總不用再來東宮“鍛煉”了吧。
蕭承煜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指尖在身側(cè)輕輕攥了攥,終究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柳太醫(yī)見狀,連忙從藥箱里拿出一小瓷瓶藥膏和干凈的紗布,放在旁邊的矮幾上。
接著又細(xì)細(xì)叮囑:“這藥膏每日敷兩次,敷之前先用溫水洗凈傷處,別沾生水;紗布若是滲了藥汁,記得及時更換。若是之后覺得傷處紅腫加重,或是關(guān)節(jié)動不了,一定要盡快請醫(yī)來看。”
沈清棠一一應(yīng)下,看著柳太醫(yī)收拾好藥箱離開,殿內(nèi)再次只剩下她和蕭承煜兩人,剛放松的神經(jīng)又緊繃起來。
沈清棠不敢去看蕭承煜的眼睛,只垂著頭,指尖攥著裙擺輕輕發(fā)顫,聲音細(xì)若蚊蚋:“表哥,棠棠剛才……真的是不小心摔下來的。”
蕭承煜沒接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沈清棠坐在軟榻上,心還懸著,沒片刻,就見殿外的宮女端著銅盆和干凈帕子走進(jìn)來。
盆里盛著溫水,水汽氤氳,顯然是蕭承煜特意吩咐準(zhǔn)備的。
“殿下,水備好了。”宮女屈膝行禮,剛要邁步上前,卻被折返的蕭承煜抬手制止。
“放在這兒,你先退下。”他語氣平淡,卻帶著儲君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宮女愣了一下,連忙將銅盆輕放在軟榻旁的矮幾上,躬身退了出去,殿門被輕輕合上,再次將兩人單獨留在殿內(nèi)。
沈清棠看著那盆溫水,心底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來。
果不其然,蕭承煜轉(zhuǎn)身凈了手,又抬手挽起玄色勁裝的衣袖,露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腕。
徑直拿起桌上那瓶未開封的藥膏,指尖一擰,“咔嗒”一聲便將瓷瓶蓋子打開。
一股清涼的藥香瞬間彌漫在殿內(nèi)。
沈清棠看著他的動作,瞳孔微微一縮,驚恐地睜大眼睛,聲音都變了調(diào):“表哥!你……你要做什么?”
蕭承煜重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目光落在她泛白的臉上,嗓音淡漠卻透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冷意:“表妹是在孤的東宮、因孤的馬受的傷,孤自然該負(fù)責(zé)到底。”
“不不不!”
沈清棠大驚,急得話都快說不利落了,雙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裙擺。
“不用麻煩表哥!讓錦書和畫屏進(jìn)來幫我擦藥就好,真的不用勞煩表哥親自動手!”
蕭承煜的目光深不見底,沉沉地鎖著她,語氣沒有半分松動:“松手。”
“表哥……”沈清棠眼眶微微泛紅,帶著幾分哀求,指尖將裙擺攥得更緊了。
蕭承煜卻不為所動,指尖輕輕敲了敲軟榻邊緣,語氣里多了幾分警告:“棠棠,你再不松手,孤不保證接下來會做什么。”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沈清棠頭上。
她心頭一顫,指尖微微發(fā)抖,蕭承煜顯然正在氣頭上,如果自己現(xiàn)在激怒他……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按著裙擺的手不自覺地松了松。
蕭承煜沒再逼她,只是單手輕輕將她的裙擺往上撩起,直到膝蓋處的傷完全露出來。
嫩白的肌膚上,紅腫的擦傷帶著細(xì)小的血痕,幾處烏青格外刺眼,觸目驚心。
他喉結(jié)無聲地滾了滾,壓下心底翻涌的怒火與晦暗,拿起浸了溫水的帕子,動作放得極輕,一點點擦拭著傷口處的塵土。
溫水觸到破損的皮膚,傳來一陣刺痛,沈清棠秾白的手指死死抓緊了裙擺,疼痛和羞惱同時在心底蔓延。
她無比后悔自己剛才“自作聰明”從馬背上摔下來的舉動。
原本是為了避開每日來東宮“鍛煉”,誰知道竟然會成了現(xiàn)在這副更加令人難堪的局面!
蕭承煜給她處理完膝蓋的傷,又順勢坐到軟榻邊,輕輕掀起她的衣袖。
手肘處也有一片擦傷,雖不如膝蓋嚴(yán)重,卻也滲著細(xì)密的血珠。
整個過程里,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指尖的動作卻比剛才更輕了些。
沈清棠垂著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有藥膏觸到傷口時,實在忍不住才會輕輕“嘶”一聲。
“疼?”蕭承煜忽然抬眸看她,聲音里聽不出情緒,目光卻落在她緊抿的唇上。
沈清棠哪敢說疼?
她強忍著眼眶里的濕意,紅著眼圈輕輕搖頭,聲音細(xì)得像蚊子哼:“不疼……”
蕭承煜盯著她泛紅的眼尾,手上的動作卻忽然稍重了幾分。
沈清棠頓時受不住,連忙驚呼出聲:“痛痛痛!表哥輕點!”
“知道痛就好。”蕭承煜的語氣里終于帶了點火氣,“孤看你以后還長不長記性!下次再敢拿自己的身子冒險,看孤怎么罰你!”
好不容易熬到上完藥,沈清棠長長松了口氣,連忙將衣袖拉下來遮住傷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開口:“表哥,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府了……”
蕭承煜隨手將藥瓶放回矮幾,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表妹是在東宮受的傷,自然該由孤負(fù)責(zé)。
在你傷好之前,就留在東宮養(yǎng)傷,等身上的傷徹底好全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