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手指蜷了蜷,若無其事道:“今晚宴席上有道辣菜,棠棠貪吃多吃了幾口,結果受不了辣,嘴巴被辣腫了。”
陸夫人點點頭,沈清棠一向乖巧,她這么解釋,她也就沒再懷疑。
“那棠棠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隨著馬車緩緩駛向陸府,沈清棠滿臉愧疚:“伯母,對不起,容與哥哥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太醫有沒有說容與哥哥中了什么毒?要不要緊?”
陸夫人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也是滿心擔憂,但還是安慰道:“棠棠也別太自責,容與保護你是應該的。”
“而且太醫說了,那簪子上染的不是毒,是曼陀羅花的汁液。”
她嘆了口氣,“幸好只是傷在手上,過幾天也就沒事兒了,若是傷到喉嚨或心肺,那就真的危險了。”
沈清棠也跟著松了口氣,“那就好。”
到了陸府之后,陸夫人又讓下人小心將陸容與抬回房間。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已近子時。
陸夫人看著兒子躺到床上,嘆道:“太醫說,容與大概明天早上才能醒,到時候太醫還會過來給容與看診。”
她看向沈清棠,“棠棠,要不你去隔壁睡一覺,明早再過來吧?”
沈清棠搖頭,“伯母,我不放心容與哥哥,想在這里守著他。伯母先去休息吧。”
陸夫人滿臉欣慰,“看到你和容與感情這么好,也不枉他為你受傷。”
她想了想,叮囑道:“這樣,房間有軟榻,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下人就在外面守著,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一聲。”
“若實在熬不住也別撐著,去隔壁偏房休息,明天一早,伯母就過來。”
沈清棠點點頭,“伯母放心,棠棠知道了。”
陸夫人離開后,房間徹底安靜下來。
沈清棠搬了把椅子坐在陸容與床前,看著他蒼白的臉,和包裹著紗布的手,眼底滿是擔憂。
想到今晚在閣樓發生的事情,更是心亂如麻。
她幾乎一整晚沒睡,直到窗外的天泛起一絲魚肚白,才靠著椅背迷迷糊糊睡著。
天光微亮時,床榻上的陸容與忽然低低咳了幾聲。
他嗓音沙啞,昏昏沉沉說了聲:“水……”
“容與哥哥!你終于醒了!”
守在床邊的沈清棠聽見聲音慌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溫好的清茶,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肩,將茶杯遞到他唇邊。
陸容與小口喝了幾口,干裂的嘴唇終于有了些濕潤,意識也漸漸清明。
看清床邊坐著的沈清棠,他眼里滿是意外,連聲音都帶著幾分恍惚:“棠棠,你怎么會在這里?現在……是還在宮里嗎?”
沈清棠連忙放下茶杯,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熱,才低聲道:“宮宴后我偷偷溜出宮來的,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實在不放心。”
“容與哥哥,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疼,或者頭暈?”
陸容與確實還有些頭暈,垂眸看了眼自己包裹嚴實的右手,勉力扯出一點笑意:“我沒事,就是手有點沉,別的倒還好。”
沈清棠再次紅了眼眶,“你的手傷得這么重,怎么會沒事?太醫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陸容與看著她泛紅的眼睛,虛弱地笑了笑:“棠棠放心,我沒那么脆弱,太醫既說了無礙,就不會影響的。”
他緩了口氣,接著道:“我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辭官,過幾日,我們就找機會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
坤寧宮。
錦書和畫屏早上過來伺候沈清棠梳洗,推開寢殿門卻發現空無一人,被褥疊得整齊,梳妝臺上只放著一封壓在玉簪下的信。
沈清棠在信上說自己實在放心不下陸容與的傷勢,所以去了陸府探望,讓她們不必擔心。
皇后看到信,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孩子,即便再擔心陸容與,也該帶兩個人在身邊,怎么就敢自己一個人出宮?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好?”
她哪里知道,沈清棠根本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昨晚離宮,一旦被人發現,她就走不了了。
皇后正想吩咐宮人去陸府看看沈清棠是否安好,順便讓太醫去給陸容與復診,殿外卻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竟是蕭承煜來了。
皇后面露詫異:“今兒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蕭承煜唇角勾起一抹淺淡弧度,語氣隨意,“過來給母妃請安,順便看看棠棠怎么樣了。”
他想著,沈清棠說不定會和皇后“告狀”,尋求皇后的幫助。
雖然不管誰出面阻攔,他都不會放手,但還是想早早過來哄哄她。
誰知皇后卻揚了揚手中的信紙,無奈道:“你來得巧,正說她呢。棠棠這孩子擔心陸容與的傷,昨晚竟自己悄悄出宮去了陸府,本宮正想派人去看看。”
蕭承煜臉色驟然變得冷沉。
*
陸府。
陸尚書和陸夫人只知道太醫今天會過來給陸容與復診,沒想到太子竟然也來了!
得知太子親臨的消息,陸尚書連忙帶人出門迎接。
“微臣不知太子殿下親臨,有失遠迎,望太子殿下恕罪。”
蕭承煜一襲玄色廣袖常服,身姿挺拔,唇角勾著不太明顯的笑意:“陸尚書不必多禮。孤今日來,一是探望陸編修,二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明顯冷了幾分,“聽說孤的表妹,昨晚來了陸府?”
陸夫人連忙道:“回太子殿下,棠棠擔心容與的傷情,所以跟著一起回來了。”
蕭承煜眼底劃過一絲晦暗,意味不明道:“是嗎?那她,現在還在陸府?”
陸夫人點頭,“確實。棠棠和容與青梅竹馬感情甚篤,昨晚容與昏迷不醒,棠棠一直守在容與身邊。”
她說著,問道:“太子殿下要見棠棠嗎?要不,臣婦派人請她來前廳?”
蕭承煜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唇角,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他受傷的時候,太醫剛給他包扎完傷口,棠棠甚至沒有進殿看他一眼、關心一句,就毫不猶豫的和皇后離開了。
如今陸容與不過是傷了手,她卻擅自出宮,守了他整整一夜!
胸腔內的妒火險些將蕭承煜的眼睛燒紅,他咬著牙道:“不必這么麻煩。”
“既然表妹正陪著陸編修,那孤正好帶太醫過去,探、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