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人端來溫熱的翡翠雞絲粥,沈清棠也沒吃幾口。
簡單用過晚膳,夜色更深了。
太子那些令人驚駭的心聲,始終在沈清棠耳邊縈繞不去。
這件事,她跟誰也不敢說,但也不能任由事情發展下去。
她實在不知道怎么辦,陸容與性格持重學識淵博,平時有什么事情,沈清棠也喜歡找陸容與商量。
雖然自己讀心這件事和太子的心思不能全盤托出,但只要透露一下自己在侯府過得不開心,陸容與一定會替她想辦法。
只是和陸容與見面的事情,肯定不能讓錦書知道。
錦書知道,不就等于太子知道了?
可錦書是她的貼身丫鬟,日常起居都跟著,她要是突然出門,錦書定會追問。
錦書盡心盡力的伺候她十幾年,她不忍心將她趕出侯府。
而且她讀心的事情不能暴露,無緣無故將錦書趕走,只怕太子會疑心。
更何況,太子要派人監視她,就算沒了錦書,也多的是人愿意為他效力……
想到這里,沈清棠拿出丁如珊白天送的香囊,對錦書道:“錦書,表姐親手繡了香囊給我,特別精致。我也想送表姐一個香囊?!?/p>
“只是我繡工不好,不如你幫我繡吧?”
錦書自然說好,“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仔細繡。”
沈清棠點頭,特意從繡樣冊里挑了張復雜的纏枝蓮紋花樣。
“就用這個花樣吧,看著大氣。”
她說著,把繡樣推到錦書面前,“你最近幾天就別過來伺候了,專心在你屋里繡香囊,爭取早些繡好。我還得再挑份別的禮物,到時候一起送給表姐?!?/p>
錦書看著復雜的繡樣,也覺得要費些時日,便沒再耽誤,拿著繡樣回去了。
*
翌日。
錦書忙著繡荷包,早上果然沒有和畫屏一起過來。
沈清棠坐在梳妝臺前,讓畫屏為她梳妝。
沈清棠透過銅鏡,看著畫屏的一雙巧手在她頭上忙碌。
其實她昨晚考慮了半宿,要不要把一些事情告訴畫屏,讀心術的事情肯定不能透露,但是可以讓畫屏防著些府里其他人。
萬一太子表哥派人收買畫屏,也讓她警醒一些。
但是思來想去,沈清棠又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畫屏心直口快,向來藏不住話,她怕她無意中說漏嘴,反而麻煩。
梳妝過后,沈清棠單獨留下畫屏,低聲道:“畫屏,你替我去趟翰林院,告訴容與哥哥,明日辰時我在清風茶樓等他,有要緊事和他說。”
她特意叮囑:“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忽然想吃聚芳齋的點心,但千萬不要提我約容與哥哥見面的事情。”
畫屏雖然覺得沈清棠的叮囑有些奇怪,小姐和陸公子早有婚約在身,按理說倆人見面并不需要找理由遮掩。
不過她一向對沈清棠言聽計從,也沒有多問。
“好,那奴婢這就去?!?/p>
沈清棠叮囑:“千萬記住了,任何人問起,都不能說?!?/p>
畫屏點點頭,保證道:“小姐放心吧,就算有人把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絕不會說!”
沈清棠頷首:“快去吧,早去早回?!?/p>
看著畫屏離開的身影,她幽幽嘆了口氣,指尖無意識攥緊了帕子。
……
畫屏腳步匆匆趕到侯府大門,誰知剛走出府門,卻見一輛氣派非凡的玄色馬車穩穩停在門口,后面還跟著好幾輛馬車。
緊接著,一大群宮人、御廚模樣的人提著食盒、捧著食材,從車上陸續下來,排場驚人。
一身玄色常服的蕭承煜從馬車上下來,墨發用金冠束著,周身透著迫人的威儀。
畫屏連忙和下人們退到一旁,低下頭屈膝行禮,連大氣都不敢喘。
蕭承煜正要往府里走,經過畫屏身旁時,腳步卻倏地停下。
他垂眸看著畫屏,聲音清冷,帶著儲君獨有的威壓:“你是棠棠身邊的丫鬟?這是要去哪里?”
畫屏心頭一緊,連忙將提前備好的說辭脫口而出:“回稟太子殿下,小姐想吃聚芳齋的點心,奴婢正要去買。”
蕭承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瞬間沉了下來,滿是不悅:“孤昨夜就聽說,表妹胃口不好。你們這些做下人的,不想辦法讓她好好吃飯,只知道讓她吃點心,就是這么伺候人的?”
話里的冷意讓畫屏渾身發僵。
她雖然粗枝大葉,此刻也明顯感覺到太子渾身散發的威壓。
畫屏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道:“太子殿下訓斥的對,是奴婢沒照顧好小姐,奴婢該死……”
蕭承煜沒再看她,抬腳繼續往府里走。
身旁的侍衛玄影停下腳步,看了眼跪著的畫屏,聲音低沉:“殿下知道表小姐胃口不好,特意從宮里帶了御廚過來,各式點心也都備齊了,你不必出去了?!?/p>
說完,玄影快步跟上蕭承煜的腳步。
身后的御廚、宮人浩浩蕩蕩一群人,也跟著往府內走。
畫屏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猶豫起來:小姐囑咐她一定要見到陸公子,眼下這么多人,能不能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溜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誰知剛挪了半步,蕭承煜卻忽然停下腳步。
他緩緩轉身,目光如利劍般掃向畫屏,沉聲道:“你要去哪里?”
畫屏嚇得渾身一哆嗦,舌頭都打了結:“奴婢……奴婢只是……”
蕭承煜眉頭皺起,語氣滿是不耐:“若是伺候不好表妹,侯府有的是想頂替你的丫鬟,不必你在她身邊湊數?!?/p>
他凌厲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下人,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若讓孤知道有誰偷懶?;?、怠慢表妹,你們都知道后果!”
下人們當即齊刷刷跪了一地,聲音帶著惶恐:“太子殿下息怒,奴婢們定然盡心照顧小姐,絕不敢有半分怠慢!”
芳菲院內。
沈清棠正在屋里來回踱步,滿心焦急地等著畫屏回來復命。
誰知畫屏沒離開多久,就聽到院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院里的小丫鬟快步進屋稟報:“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話音剛落,蕭承煜便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