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一愣,在青石村,除了族長找他,能有啥大事?
還讓他把衣服穿好,這又是哪門子的講究。
再看葉大山嘴唇緊抿,料想門外不是一般人,這才緩緩起身,將衣服穿好,推門出去。
門前站著一名女子,名為時安。
她身形清瘦,一身素衣,眉眼有幾分熟悉。
時安見葉臨出來,微微欠身施禮,“我聽族長說,您府上需要粗使丫頭,不知小女能否得葉大哥青眼。”
葉臨一時語塞,昨日他提了句要找粗使婆子,怎的今天倒有個姑娘上門了。
瞧這姑娘面相,不足十八。
莫非族長還惦記著給他說媒?
這姑娘倒是長相標致,只是就算他再著急找媳婦,也不能稀里糊涂隨便找個人就湊活。
“我家活計粗重,恐不適合姑娘。”
葉臨果斷拒絕,轉身就要往回走。
“葉大哥莫急。”時安急道:“昨日得葉大哥救命,無以為報,今……”
“哎,哎,哎!”
葉臨趕緊打斷她,他可太怕這姑娘說出“以身相許”這幾個字了。
他定睛再看,原來時安便是昨日咬了胖子賊人的女子。
“原來是你。”葉臨笑道:“小事一樁,無需掛齒。你要是因為這個,來我這里干活,那大可不必。”
這時,幾個幫葉臨蓋房子的漢子跟著起哄。
“臨哥,人家報恩來的,你可不好往外攆啊!”
“就是,小娘子水靈靈的,不干重活,干點別的活也行啊!”
“去去去,該干啥干啥去。”
葉臨趕緊遣開看熱鬧的人,這個時代,男人對女人的調侃,就像刀子,會傷了姑娘的心。
他尚有憐香惜玉之心,不自覺地將她護在身后。
“其實……”時安低聲道:“其實我來,不光是想謝救命之恩,是我真的需要一個營生來養活自己。”
“我叫時安,是從北邊過來逃難的,投奔在一個遠房親戚家。”她輕輕拉開衣袖,幾條青紫色的傷痕觸目驚心。
“這是怎么弄的?”葉臨問道。
時安搖搖頭,“只要能活下去,這點傷不算什么,還請葉大哥容我一試。”
話音未落,她彎腰拾起掃帚,仔細掃起院子來。
別看她清瘦,力氣卻不算小,掃帚帶起的灰塵卷起老高。
葉臨饒有興味地看著,暗想她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她掃好院子,將濁物湊成一堆,緊接著去打掃馬廄。
那馬廄是新起的,場地寬大,馬兒正在里邊撒歡兒。
一般女子看到這種情形,將是束手無策。
時安卻笑著摸了摸馬兒的鬃毛,提了些草料倒進馬槽,將馬兒牽到槽邊吃草。
“這草料該加點豆子,馬兒精神會更好。”時安狀似不經意道。
她微笑著看著馬兒的樣子,像是看一位老熟人。
葉臨愣住,這姑娘怎么連這個都懂!
“姑娘以前養過馬?”
“嗯,略懂些。”時安回道。
這個時代,馬匹昂貴,能養得起馬的人家非常少,非富即貴。
這姑娘對馬這樣熟悉,恐怕不僅僅是養過那么簡單。
想到她從北邊逃難過來,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葉臨叫住要去整理雞窩的時安,“行了,且干著吧,一月一兩銀子,供兩頓飯。”
時安這才表現出小女孩兒的雀躍,微微欠身道:“謝東家。”
家里事情安排好,葉臨想著再進一次山,昨天挖到的百年老參雖然稀少,倒值得他再去探一探。
葉臨朝屋里喊:“大山,二河,走,咱們上山一趟。”
“來了,爹。”兩個人應聲一同從屋內走出來。
幾個人帶著背簍,帶著樸刀和弩,就要出門,時安小跑著過來,低聲道:
“葉大哥,要,要不你還是別去了,昨天那些賊人,我看并不是全部。”
“嗯?”葉臨停下腳步,“你是說他們有同伙?”
“我猜的。”時安小心回道,“我聽那胖子叫瘦高兒為二當家,想必,想必還有大當家吧。”
葉臨心中暗叫不好。
如果昨日擊殺的只是賊人的一小部分人,那很有可能引起賊人的反擊,他更該去山上探探情況。
只是,眼前這姑娘心思倒是縝密,一般人在那種情況下早就嚇破膽了。
“你還有其他發現嗎?”葉臨追問。
時安似是不可思議般,說道:“葉大哥信我?”
“當然。”葉臨笑道。
時安的表情一下認真起來,“昨兒我們沿著鬼谷眼的溪流找路的時候,看到賊人是從西北邊過來的,小腿以下的褲管全都濕透了,額頭上掛著汗,應該是蹚著露水趕路過來的,我推斷他們的老巢距離鬼谷眼至少五里。”
這推斷,有理有據,卻是從一個甘愿做他家粗使丫頭的人嘴里說出來的,葉臨不禁警惕了幾分。
“你到底是什么來頭?”
時安面色平靜,說道:“葉大哥,我只是個想在這亂世活下去的人。”
她頓了頓,直視葉臨的眼睛,“如果我來到你身邊別有目的,我剛才所說完全是在暴露自己。”
葉臨的眼神變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死死盯住時安,想從她眼神中看出哪怕一絲慌亂。
沒有慌亂,也沒有害怕,倒是閃過一絲真誠。
“你算無遺策,我手無寸鐵,你我也無冤仇,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說,我都不會騙你。”
“算了。”葉臨嘆了口氣,“走了。”
無論這個時安是敵是友,他都要留下她。
敵人在側,如虎狼環伺,但若失去掌控,恐怕更為危險。
眼下最要緊的,是探清這些敵人的情況。
葉臨和兩個兒子馬不停蹄上山,當走到樹林變得稠密、光線越來越暗的地方,他將兩個兒子支開,拿出無人機,準備觀察情況。
隨著螺旋槳的快速旋轉,無人機越飛越高,待它越過高高的樹冠,葉臨想控制它前進的時候,無人機突然開始左右亂飄,幾秒功夫,直直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