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心里“咯噔”一下,忙堆起笑,手不自覺地攥了攥帕子:“婆母您這說的是什么話!我是長嫂,嫁進來這么多年,早把三弟當成親弟弟了,哪能不關心他?不過三弟也是,都多大歲數了,還天天胡鬧,也難怪您生氣。”
“還不是你們慣的!”莊氏猛地提高聲音,胸口氣的起伏不定,“我就是心疼他從小身子弱,不舍得讓他練武,也不想讓他上戰場拼命,結果呢?結果他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看你這個樣子!”秦老太太道:“長風是個男人,那喜歡鬧鬧也正常嘛!你何苦這般氣性!好好的孩子,也不怕打壞了!”
“是啊,婆母,您別這么說,三弟也有好的時候……”孫氏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打斷。
“還是大嫂疼我啊!可不嘛,我怎么就那么不堪了?”秦長風扶著小廝,一步一晃地走了過來,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卻還勾著笑,“娘,您也該看看我的優點啊!您過生日的時候,不還夸我唱的戲文好聽嗎?”
孫氏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聲音都變了調:“三弟!你……你怎么出來了?你的傷如何了?”
秦長風“嘿嘿”一笑,雖然說話有氣無力,可那股玩世不恭的勁兒一點沒少:“我自有法子!那些守衛跟我玩骰子,輸得連底褲都快沒了,自然就讓我出來了!就是沒趕上送二哥,不過二哥那么疼我,肯定不會怪我的,對吧?”
“你聽聽!你聽聽!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玩骰子!”莊氏氣得抓起桌上的茶壺就要往秦長風身上砸,孫氏眼疾手快,一把攔住她的胳膊,急聲道:“婆母!使不得!三弟身上還有傷,您這一下下去,還不得把他砸壞了!”
“你說!你出來到底要干什么?別告訴我就是為了送你二哥!”莊氏指著秦長風,聲音里滿是怒火,手還在不住發抖。
“看娘說的,我就是為了送我二哥啊!就是這時辰沒算好,我這身子也不爭氣,走路也慢,一動就疼得厲害。”
莊氏撇過臉去,根本不看他。
秦長風撓了撓頭,眼神只好看向孫氏時,語氣帶著幾分討好:“嘿嘿……我主要是找大嫂。求大嫂幫幫忙。”
“怎么了這是?可是缺什么?”
“那倒是都好,我好養活。就是……嘿嘿,我在外面還欠著一筆賭債,今兒就到日子了,大嫂,您……您能不能派人幫我還了啊?”秦長風嘿嘿一笑,“要不然鬧上門開,也不好看啊!”
孫氏心里“咯噔”一下,剛壓下去的疑慮還沒捋順,就見莊氏的臉“唰”地一下,從之前的漲紅變成了嚇人的鐵青——那鐵青里還泛著一層灰,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血氣。
她指著秦長風的手不住發抖,聲音都破了音,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你還賭?你到底一天天在外面干些什么混賬事!你……你這孽障!是要把我這把老骨頭活活氣死才甘心啊!”
話剛落音,莊氏的胸口猛地起伏了兩下,像是有口氣沒倒上來。眼神驟然渙散,指著秦長風的手“啪”地垂了下去,身體直挺挺地往后倒——那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連一聲悶哼都沒發出來,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似的,重重往地上栽。
“婆母!”孫氏嚇了一大跳,忙手忙腳亂地扶著莊氏的頭枕在自己腿上,大喊:“快叫大夫!快!”
秦老太太也嚇了一跳,忙招呼人掐人中!
一時間,屋內亂作一團,秦長風僵硬在原地,有些尷尬的蜷縮著手,自己嘟囔著:“也沒欠多少銀子,我……”
“長風啊,你娘這忙著呢,你身上還有傷,要不你先回去吧,你的事等娘醒了再說。”秦老太太到底向著孫子,低聲道:“等我們勸勸你娘,你再出來見你娘,省得你娘又訓你。”
“多謝祖母,”秦長風滿臉的不樂意,卻也聽話的點點頭,扶著小廝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孫氏看這個樣子,心里再無一點懷疑了,這三弟……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之前的擔心真是多余!
怎么懷疑也不該懷疑到他身上啊!
醉仙塢里,空氣還帶著清晨的微涼,沈悠悠卻攥著衣角站在廊下,心突突直跳——剛才秦長風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院子里,又大搖大擺往外走的模樣,可把她嚇得不輕,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雀躍:他回來了,那自己離開的事,是不是也有盼頭了。
等秦長風扶著小廝慢悠悠走進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把包袱打好了。
秦長風臉色依舊蒼白,可那股漫不經心的勁兒又回來了。他掃了眼廊下擺著的三個包袱,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詫異:“你這是做什么?難不成要背著包袱逃家?”
“誰要逃家!”沈悠悠往前邁了一步,眼神亮得很,語氣里滿是期待,“這事你肯定也知道——咱們早就說好的,我幫你們演了一出戲,你們秦府就得放我走,還得給我通行令牌!”
秦長風卻像沒聽見似的,徑直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涼茶,抿了一口就皺起眉,嫌惡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聲音陡然拔高:“這是什么破茶?澀得像嚼了草!來人啊,趕緊把我房里的蜂蜜水端來!”
喊完,他才轉頭看向沈悠悠,嘴角勾著笑,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體貼:“你們女子家,少喝這種涼性的茶,多喝點蜂蜜水才好,既能潤嗓子,還能美容養顏,比這破茶強百倍。”
“我哪有心思管什么蜂蜜水!”沈悠悠急得跺腳,往前湊了湊,聲音都帶著點顫,“你別打岔!你娘沒跟你說嗎?咱們當初明明說好的,等事了就放我走,還我自由!通行令牌呢?”
秦長風端起剛送來的蜂蜜水,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才慢悠悠開口:“我娘啊……”
他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被我氣暈過去了,現在還躺著沒醒呢。你說的這事,我還真不知道——要不,等她老人家醒了,你自己去問問?在她醒之前,我可做不了主,不能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