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友這個詞,對柳如意而言,既陌生又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她自幼在家族和宗門的羽翼下長大,身邊從來不缺追隨者和恭維者,卻從未有過一個可以平等對話、并肩而立的盟友。
李賢看著她變幻不定的神色,心中暗笑。
他知道,這條魚,已經(jīng)開始咬鉤了。
“跟我說說外面的世界吧。”
李賢話鋒一轉(zhuǎn),將那枚玉牌隨意地拋還給她,像是扔掉一塊燙手的山芋。
“我只是個雜役,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
柳如意下意識地接住玉牌,入手冰涼,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攥緊了玉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個男人三言兩語的挑撥下,就動搖了心神。
她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這暫時的盟友關(guān)系,聲音依舊清冷,但其中的敵意卻消散了不少。
“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比如,我們這丹神宗,在整個修仙界,算個什么水平?”
李賢擺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求知模樣。
這個問題,似乎觸及到了柳如意的某個痛點,她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不甘,也有無奈。
“丹神宗,以丹道立宗,在東域勉強能算得上二流,宗內(nèi)雖有幾位老祖坐鎮(zhèn),但放眼整個玄黃界,依舊上不得臺面。”
“二流?”
李賢摸了摸下巴。他原以為,一個能有飛升大能傳說、占地千里的宗門,怎么也得是頂級勢力了,沒想到只是個二流。
“二流之上,便是一流宗門,這些宗門,通常都有數(shù)萬年底蘊,宗內(nèi)高手如云,甚至有不止一位飛升境的老怪物存世,是真正的一方霸主。”
柳如意緩緩道來,像是給一個蒙童啟蒙。
李賢聽得津津有味,這些信息,是他過去七十年雜役生涯里,連做夢都接觸不到的。
“一流宗門之上呢?”他追問道。
柳如意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向往和敬畏。
“一流之上,便是四大圣地。分別鎮(zhèn)守天玄大陸四方,傳承自上古,深不可測。”
“傳聞每一座圣地,都曾走出過不止一位破碎虛空、飛升仙界的真仙,那是所有修士,都夢寐以求的修行圣土。”
四大圣地!
李賢的心臟,不爭氣地多跳了兩下。
穿越而來,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宏偉,有了一個清晰的輪廓。
原來,小小的丹神宗之外,還有如此廣闊的天地。
“那圣地之上呢?”
李賢的眼中,燃起了一撮名為野心的火苗。
柳如意看了他一眼,眼神古怪,像是在看一個異想天開的瘋子。
“圣地之上?或許還有一些自上古傳承至今,從不現(xiàn)世的隱世宗門或古老家族,但那些都只是傳說,無人能夠證實。”
“對你我而言,能拜入一流宗門,便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天然的優(yōu)越感,仿佛她與李賢的終點,本就該是一流宗門。
李賢笑了笑,不置可否。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他的目標,可不僅僅是區(qū)區(qū)一流宗門。
既然來了,總要到最高的地方去看看風(fēng)景。
“最后一個問題。”
李賢的目光,落在了柳如意空無一物的腰間,那里曾懸掛著一柄冰晶長劍。
“你那一手劍術(shù),很是凌厲,據(jù)我所知,我們丹神宗是丹宗,主修火法,似乎并無劍修傳承吧?”
柳如意身體一僵,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起來,仿佛被踩中了最敏感的神經(jīng)。
“那是我家族的傳承,與宗門無關(guān)。”
她的聲音,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冰冷。
“不該你問的,別多問!”
“哦。”李賢意味深長地應(yīng)了一聲。
家族傳承?騙鬼呢。
他從她那一劍中,感受到的是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殺伐劍意,絕非普通家族能傳承下來的東西。這個女人的來歷,比他想象的還要神秘。
不過,他沒有揭穿。
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他自己,不也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么。
“行了,今天就到這吧。”
李賢伸了個懶腰。
“合作愉快,盟友,等需要的時候,我會去找你的,你找我也行。”
柳如意的臉頰,又不爭氣地泛起一抹紅暈。
她狠狠地瞪了李賢一眼,轉(zhuǎn)身化作一道流光,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際,仿佛在逃離什么洪水猛獸。
看著她狼狽離去的背影,李賢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傲嬌的女人,真是有趣。
至于她身上的毒,李賢一點都不著急。
玄黃鼎雖然能煉化那奇毒,卻無法將其根除。
那毒素已經(jīng)與她的玄冰靈體深度融合,想要徹底拔除,除非將她整個人都扔進鼎里回爐重造。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定期排毒。
而這個排毒的過程,就需要充電寶親自上陣了。
只要這毒還在一天,她就永遠也擺脫不了自己。
李賢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毒丹房。
此時的毒丹房,氣氛壓抑,人心惶惶。
趙青河送來的那些高階毒丹,像一座座小山堆在院子里,散發(fā)出的毒瘴讓一眾雜役苦不堪言,連呼吸都覺得肺里火辣辣的疼。
看到李賢回來,所有人都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恐懼和哀求。
“李管事,您可回來了!”
“管事,那些毒丹我們實在扛不住了啊!再這么下去,不出三天,我們都得跟老張一樣躺下了!”
“求管事給我們做主啊!”
眾人七嘴八舌,聲音里帶著哭腔。
李賢看著他們一張張被毒氣熏得蠟黃的臉,又看了看院子里那些在他眼中無比可愛的大禮包,心中早已樂開了花,臉上卻是一片沉痛和堅毅。
他走到眾人面前,用力一揮手,聲音洪亮如鐘。
“各位兄弟,你們的苦,我都知道!”
“這趙青河欺人太甚,拿我們雜役的命不當(dāng)命,但我李賢既然當(dāng)了這個管事,就絕不會坐視不管!”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從今天起,所有趙青河送來的廢丹,由我一個人處理!”
“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靠近那些箱子半步!出了事,我李賢一力承擔(dān)!”
一番話,擲地有聲,充滿了犧牲和擔(dān)當(dāng)。
所有雜役都愣住了。
他們怔怔地看著李賢,看著他那大義凜然的身影,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是何等的胸襟?
在這人命如草芥的雜役處,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修士?
噗通!
不知是誰帶的頭,院子里所有的雜役,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李師伯仁義!”
“我等愿為李管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山呼海嘯般的效忠聲,響徹了整個毒丹房。
這一刻,李賢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普通的管事,而是一尊可以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的神祇。
李賢負手而立,迎著眾人狂熱崇拜的目光,心中冷笑。
收買人心,就是這么簡單。
趙青河,我的大善人。你的禮物,我收下了。
你的手下,我也一并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