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昭將另一匹馬也安裝了馬車。
兩輛馬車,幾乎搬空了家里所有的生活用品,只留下床、柜子,椅子這些大件沒帶走。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宋老爹和宋老太心里很不是滋味。
“記得經常寫信回來,回家之前報個消息,我跟你阿婆提前幫你把房子打掃出來。”
宋高力一家提著三個大包袱走過來。
他們最終還是同意讓宋高力住齋舍,比起在外面租一個又小又遠的房子,住齋舍確實要方便一點。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宋高力一個人在安陽府,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家里沒辦法及時顧到他。
宋滿倉走到宋今昭的面前懇求道:“今昭丫頭,高力這孩子習慣報喜不報憂,他以后要是在府城遇到什么麻煩,拜托你一定要寫信回來告訴我。”
宋家村在安陽府沒人,除了宋今昭、宋滿倉想不到別人可以囑托。
宋高力出聲道:“阿爺,我整天待在書院能有什么事,你就放一百個心,我一定每個月都寄信回來報平安。”
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兩家人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路上一切順利,七日后宋今昭等人平安抵達安陽府。
宋詩雪掀開車簾眺望不遠處熟悉的城墻,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會待在這里,直到宋啟明考中舉人。
“沒有用廢物,敢搶老子的東西,給我打。”
滿是戾氣的謾罵吸引了宋詩雪的注意力。
她扭頭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去,一群破衣爛裳的乞丐正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
形如枯槁的頭發被人用力拽起,黃濁的液體澆在男人的臉上,露出白皙的皮膚。
不屈的淡藍色眼眸直直地射入宋詩雪的眼睛,像污穢之地生長出來的雪蓮花,令她心口一震。
再看另一只眼睛,無神沒有焦距,應該是瞎的。
男人的頭被人用腳踩在地上摩擦,沾上泥土后愈發顯得他的眼睛很漂亮。
宋詩雪下意識揪住宋今昭的衣袖輕喚:“阿姐。”
宋今昭見她一直盯著某處,抬眸望去。
對上男人淡藍色的眼眸,她眉心蹙起,冷聲道:“阿姐今天要教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宋詩雪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她,“什么事?”
宋今昭面無表情地舞動韁繩,“路面的男人不能撿,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宋詩雪嘴唇微張,盡管不解,還是聽話地點頭應了一聲“哦”。
等她再回頭看的時候,那些乞丐已經將人圍的嚴嚴實實,只能隱約瞧見對方蜷縮成一團的身體。
回到租的房子之后,宋今昭開始盤算手上的銀錢。
之前存的,做生意賺的,官府和皇上賞的,加起來一共有兩千兩銀子。
西寧城鋪子的租金每月四兩銀子,一年就是四十八兩,加上十四畝田地的租金,一年固定收入合計大概在五十五兩銀子。
想到宋啟明名下還有六十六畝的免稅田份額,宋今昭開始跑牙行打聽買地的事情。
安陽府幾乎所有大片土地都在城外,城內就算有地,也被富貴人家圈進院墻內做了花園。
牙人拿著冊子問道:“宋姑娘要買六十畝,是打算自己種還是出租?”
宋今昭盯著掛在墻上的安陽府地圖,城外土地和村落不少,比西寧城寬廣多了。
“出租,少部分租金用糧食代替,其他給銀子。”
牙人隔天便帶著宋今昭去了城外。
“這片土地原是城里一家富戶的,近兩年生意不好做要賣,佃戶是現成的,宋姑娘若是看上,直接改契約,后續都不用愁找佃戶。”
宋今昭俯身觀察腳下的土地,“這片不是上等的水田。”
牙人指著南邊說道:“上好的水田都在南邊靠近河道的地方,主家要么是安陽府數一數二的富戶,要么就是安陽書院里知識淵博的夫子先生,根本沒人出手。”
“現在賣的也就只有中等田和旱地,這片已經是中等田里位置最好的,如今有水車,知府大人又命人新挖了溝渠,每年的收成不比上等田差多少。”
“佃戶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一家人全靠種田生活,對莊稼是一萬個用心。”
宋今昭騎馬在城外晃悠了一天,確定牙人說的是實話。
宋家村的土地都是建村的時候按照官府的規定自己開荒確定的歸屬權,后來土地開完了再要買賣,一畝水田也才四兩銀子。
而安陽府一畝中等田就要賣七兩銀子,牙人圈好的這片一共五十畝,全部買下要三百五十兩銀子。
“現在八月田里的糧食還沒收,我現在買佃戶今年的租金怎么算?”
牙人把簽好的單子遞到宋今昭面前。
“這五十畝田一半是預付租金,另一半是分成租佃,預付的那部分主家開春就已經收了,分成租佃的糧食要到秋收后才能給,宋姑娘若是買下,這部分糧食佃戶到時候直接交給你。”
“糧稅是誰負責?”
“全是佃戶在交。”
宋今昭:“我家不用交糧稅,糧稅部分直接交給我。”
牙人頷首:“這是自然。”
這片田地一共有四家佃戶,宋今昭拉著宋啟明去府衙和主家過完戶之后就和佃戶見了面。
把契約一改,以后他們租的就是宋今昭家的田了。
城東云商木行的掌柜蔣朱濤帶著七八兩個月的輪椅分成找到宋今昭。
“兩個月一共賣了一百二十三輛輪椅,賣價二兩銀子,每輛利潤是一兩三錢,按照契約分成,這是三十二兩。”
四頁紙宋今昭幾下就看完了,她提供設計圖紙,云商木行負責制作和售賣。
成本和人工、所有一切都是對方負責,所以宋今昭當時簽的分成契約是利潤自己占兩成,對方占八成。
“安陽府總共就這么多人,該買的都買了,有沒有外省的商人看中想要進貨的?”
蔣朱濤朗聲笑道:“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和你商量這件事。”
“有個從南方來的商人想買三百輛輪椅,但壓價壓得太狠,我和他談了一次,每輛他只愿意出一兩五錢。”
他們的利潤會少五百文,到宋今昭手里的會更少,所以蔣朱濤必須過來和她商量,否則后面分賬容易產生矛盾。
宋今昭拿起筆在紙上開始算賬,路上的運費和人工消耗平均到每一輛輪椅大概是兩百文,這還是不運其他東西的情況下。
南方的價格不知道多少,總不會低于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