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馬上要到換班的時間,坐在角門后面的門房已經起身在等接班的人過來。
碗口大的鐵蹄用力抓著地面,將地上的雪水濺出四五米遠
雙眼通紅的楚流云用力拉緊韁繩,急促的馬叫聲像是被勒住了喉嚨一樣。
他踉蹌的跳下馬,身形是從未有過的狼狽。
“咚咚咚。”
“咚咚咚。”
巨大的敲門聲像是驚雷一般把門房嚇了一跳。
他拉開一條門縫朝左看,只見大門口一個男人正在敲門,力氣大到像是要把縣主府的大門踢翻。
“誰啊?”門房沖出來臉色有點難看。
一點規矩都沒有,敲門是這么敲的嗎?
楚流云聽到聲音猛地向角門沖過來,一邊往里沖一邊大聲質問:“靈慧縣主可在府里?”
看清楚來人是慶國公,門房收起臉上的不悅一邊后退一邊伸手去攔,“回慶國公,我家縣主在家,容奴才去稟告一聲。”
你官再大也不能硬闖,好歹我家主子也是縣主。
楚流云力氣太大門房根本攔不住,人就差被拖著走了。
進門后縣主府太大,楚流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宋今昭。
他一把抓住門房的衣領大吼:“我找你家縣主有急事,你快讓她出來。”
口水噴在門房的臉上,怒目圓睜、像是要吃人一樣的楚流云把他嚇懵了,說話都開始結巴。
“縣——縣主在后院,容小人去稟告。”
看到兩人拉扯的下人大驚,轉身往后院跑,好端端的慶國公怎么會打上門。
“縣主~”下人急匆匆地跑進院子。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宋今昭剛抬眼下人就沖進了屋子,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驚慌二字。
“縣主,慶國公闖進府里,臉色很難看。”
楚流云?宋今昭蹙眉起身,“人在哪里?”
下人:“他抓著門房正朝后院過來。”
宋今昭剛出院子就看到楚流云拖著下人從石板路上跑過來。
跟在一旁的藍溪不滿地看向楚流云,就算他官再大也不能強闖縣主府的后院。
在看到宋今昭的一瞬間,楚流云果斷將門房扔掉沖到她面前。
宋今昭剛要開口詢問,就看到楚流云毫不猶豫地往地上一跪。
膝蓋砸在地上咚的一聲響,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家父身受重傷,命懸一線,還請宋姑娘救家父一命。”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雙親。
看著楚流云充血的眼眸,沾滿淚痕的臉龐,脖間冒起的青筋,宋今昭意識到鎮國公怕是要死了
她沉聲問道:“傷到哪里?有沒有其他郎中去看?”
楚流云語速又急又快,恨不得馬上把宋今昭抓走。
“額頭撞到石頭,樹枝從鎖骨上方和腹部插入,被雪埋了一個時辰,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說是拔出來會大出血,救不了。”
宋今昭眼底閃過一抹難以置信,她立刻轉身往院子里跑。
“我去拿個東西,藍溪備車。”
藥室被宋今昭猛然推開,正在里面配藥的宋詩雪被嚇了一跳。
宋今昭跑到角落打開箱子將里面的東西快速檢查一遍。
“阿姐怎么了?”不知情的宋詩雪有些茫然。
宋今昭搬起箱子朝她說道:“鎮國公身受重傷,馬上跟我去鎮國公府。”
宋詩雪眉頭揚起,快速放下手里的藥,背起藥箱跟上宋今昭。
旁邊房門被人推開,宋安好揉著眼睛出來,“長姐,二姐。”
宋今昭扭頭停下腳步,“長姐和二姐要出門辦事,你好好待在家里。”
“藍溪看著二少爺。”
楚流云見宋今昭抱著個大箱子,想要伸手去接被宋今昭躲了過去。
“我自己來,你去駕車。”里面的東西不能摔,給楚流云抱著自己不放心。
姐妹二人上車后,駕車的車夫剛要上去就被楚流云扯下來,“我來。”
他舍棄自己的馬,駕著縣主府的馬車往鎮國公府狂奔。
車廂內跌宕起伏,宋今昭和宋詩雪右手撐在車壁上未發一言。
好在從鎮國公府到縣主府距離不算太遠,加上楚流云無論是騎馬還是駕車都像催命一樣,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鎮國公還沒死。
滿屋的太醫看著十七歲的宋今昭,身邊還帶著年紀比她更小的宋詩雪,眼中懷疑更甚。
古院使都說救不了,她能救活鎮國公?怎么看都不像。
慶國公怕是病急亂投醫已經瘋了。
古居溥見楚流云帶著宋今昭過來,果斷讓開位置站到一旁。
宋今昭將鎮國公從頭到腳掃描一遍,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檢查插在他身上的兩根樹枝。
“從受傷到現在多久了?”
楚流云聲音緊繃:“已經有快三個時辰了。”
宋今昭抬眸盯著眼睫輕微顫抖,額頭不停出汗的鎮國公。
這么久居然還沒死,簡直是個奇跡。
鎮國公府眾人看著年紀輕輕的宋今昭,不禁懷疑慶國公找錯了人。
古居溥還沒發話,站在人群里的另一個太醫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靈慧縣主有何辦法能救活鎮國公?”
宋今昭頭也沒回地繼續檢查,嘴上漠然道:“人還沒死哪來的救活。”
被堵了一句的太醫剛要繼續就被古居溥狠狠瞪了一眼,“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宋今昭余光瞥了一眼頭發胡子花白的古居溥,其他太醫見狀也不敢再出聲,連帶著站在房間里其他人都不敢說話,屋內顯得寂靜異常。
“剪刀。”
宋詩雪迅速遞上剪刀。
宋今昭小心翼翼地將傷口周圍的衣服剪開。
盡管有樹枝將傷口堵住,可時間過去這么久斷斷續續已經流了不少血,再不拔就沒救了。
沒有超聲,沒有X光,無法準確判斷傷情,這場手術風險極大,很有可能下不了手術臺。
宋今昭鎮定地起身看向楚流云,“我現在要開膛破肚把樹枝取出來,成功率很低,要不要做?”
楚流云攥緊拳頭,雙眼不由地發顫,“有希望嗎?”
宋今昭:“有希望,但你們要做好病人隨時會死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