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北山時天色已經(jīng)開始變亮,山間的鳥叫聲此刻顯得格外洪亮,仿佛是在慶祝太陽即將升起。
宋今昭站在二十米高的懸崖上,距離不遠處的山澗還有一百多米,得找個地方先下去。
她沿著懸崖走了小半個時辰,看到一棵高聳入云的胡楊樹從懸崖下面長上來,粗壯的樹干需要兩個人才能圍住。
俯身順著樹干朝下望去,胡楊樹的根部直達崖底,部分根莖鉆入巖石縫隙,牢牢貼著崖壁生長。
雙手抱住樹干,鞋踩在樹皮上一步一步往下爬。
跨過山澗蹲在石頭上,不遠處有三只梅花鹿正在低頭吃草,附近沒發(fā)現(xiàn)狼群。
宋今昭靜靜地趴在原地直到一頭雄鹿進入了弓箭的射程范圍之內(nèi)。
她拉滿長弓,繃緊的手臂肌肉凸起,飛箭離弦的一瞬間,破空聲響起。
雄鹿已然來不及反應,箭頭深深刺進了它的脖子,鮮血噴涌而出。
另外兩頭梅花鹿受驚逃開、鉆進樹林里不見了蹤影。
宋今昭跳下巖石,尚有口氣的雄鹿抬起前腿踹過來,像是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踩碎。
她一手鹿腿擒住鹿腿,緊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進雄鹿的心口,三秒便沒了聲息。
背起鹿爬上巖石,用力將它扔到對岸。
血腥味會吸引在周圍活動的大型食肉動物,得趕緊走,否則容易有危險。
一聲低沉渾厚的虎叫聲從身后傳來,轉(zhuǎn)過脖子回頭看,是一頭成年巨虎。
虎身足有四米長,尖銳的牙齒泛著兇光,金瞳灼灼逼人,正朝宋今昭所在的方向跑過來。
宋今昭快速助跑跳到對岸,背起雄鹿朝胡楊樹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健壯的虎身弓身一躍,五米寬的山澗對它來說輕而易舉。
眼看就要追上,宋今昭將匕首用力刺入樹皮,就像猿猴一樣快速往樹上爬。
尖銳的虎爪抓在樹皮上,老虎跟在宋今昭的屁股后面,它張大嘴巴不停地撕咬,試圖把她拽下來。
好在老虎爬樹的本領(lǐng)不高,它爬了四五米就爬不上去了。
落地崖頂之后,宋今昭后怕地回頭看一眼在樹干上掙扎的老虎。
這頭雌虎體型太大了,比它大的異獸自己不是沒見過,可如今只有自己一人,這么厚的虎皮普通的箭根本無法對它造成致命傷害。
宋今昭握緊手中的匕首快速離開原地往后山跑。
趕緊出林子,越快越好。
她背著雄鹿一路下山從小路往西寧城趕,炙熱的溫度讓鹿血變得格外腥,稍一停下就有蟲子和蒼蠅圍上來。
守在城門口的兵卒眼眸擴張,詫異之色溢滿整個眼眶,“又是她。”
之前那頭花豹已經(jīng)足夠驚人,現(xiàn)在又獵殺了一頭雄鹿,這姑娘不僅本事大,還不要命。
“趕快拿碗來接鹿血。”李掌柜見鹿血流了一路心疼得要死。
一斤鹿血半兩黃金,宋今昭從北山一路走過來花了兩個時辰,鹿血早就流干了。
黏糊糊的血沾在衣服上令人作嘔。
宋今昭朝李掌柜問道:“有熱水嗎,我想洗個澡。”
李掌柜立刻招呼伙計去準備。
樓上房間,在后廚幫忙的婆子捧著一套新衣服敲門,“姑娘,掌柜讓我來送衣服。”
宋今昭抹掉臉上的熱水回應道:“進來。”
婆子將衣服放在屏風后面的架子上:“姑娘,衣服放在這里,掌柜在后院等你。”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李掌柜見她洗好過來,直接比出四根手指說道:“四十兩銀子,我全包了。”
他已經(jīng)讓伙計通知了酒樓的老顧客,今天晚上有新鮮的鹿肉。
鹿茸割下來送給東家,東家一高興,自己在李家的地位也會更穩(wěn)。
宋今昭搖頭,“這頭雄性梅花鹿有兩百斤重,四十兩銀子太少,至少得六十兩。”
“唉喲。”
李掌柜難受得直拍大腿,哀嚎道:“要是鹿血還在,別說六十兩,七十兩我都愿意給。”
“現(xiàn)在一碗鹿血都沒取出來,價格可不得大打折扣。”
宋今昭看著被劃開肚子的雄鹿,黏在肉里的血都已經(jīng)干了。
“我獵這頭鹿的時候遇到了一只老虎,命都差點沒了,四十兩銀子不夠買我這條命。”
李掌柜望向她,眼中含著期待:“若是你能獵殺一只老虎,別說六十兩,至少得賣一百兩銀子。”
宋今昭挑眉,用手比劃長度,“李掌柜也太看得起我了,那頭老虎的小腿比我的腰還粗,一看就是森林之王,獵殺它我怕丟了小命。”
李掌柜失望地收回眼神,“那還是性命要緊,既然獵到這頭鹿實在不容易,那就五十兩銀子,這已經(jīng)是我能出到的最高價。”
宋今昭神色糾結(jié),正要多說兩句,后廚的伙計端著一碗牛肉面放到她的面前。
李掌柜熱情地催促道:“猜你肯定沒吃飯,今天送來一頭牛,我特意留了半斤晚上當下酒菜,都在這碗里了。”
宋今昭看著滿滿一碗牛肉面,這是想用吃的來堵自己的嘴。
想到上次對方送的烤雞,宋今昭閉眼應下:“五十兩就五十兩,再給我裝十個包子帶回去。”
“行。”十個包子才幾十文,李掌柜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咬一口牛肉沒咬爛,宋今昭嫌棄道:“這牛肉怎么這么老?”
食友記的大廚手藝不該這樣。
李掌柜哭笑不得:“就是因為太老官府才能批準宰殺,健壯的耕牛不能殺,這頭牛在鍋里熬著賣了一天都沒煮爛。”
東照國不能隨意宰殺耕牛,只有老到不能干活,或者意外死亡的牛才能殺了吃肉,沒點運氣還真遇不到。
傍晚太陽開始落山,宋啟明抱著宋安好和宋詩雪一起站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望向遠處的目光里充滿了擔憂和著急。
這都一天了,阿姐怎么還沒回來。
砍柴回來的宋老爹見他們還站在這里,問道:“今昭還沒回來?”
他們中午去灘上砍柴的時候就瞧見宋啟明一個人站在這里,一問才知道宋今昭昨天后半夜去山上打獵了。
宋啟明嘴唇干澀,臉龐被陽光曬得紅紅的,點頭聲音壓得很低。
“我剛從家里過來,阿姐還沒回去。”
宋詩雪站在旁邊不停地用手指揪衣角,眼眶澀澀的。
宋大郎轉(zhuǎn)念一想,驚恐道:“不會遇到狼群了吧!”
宋啟明瞳孔一震,想到上次在山里遇到的狼群,差點沒抱穩(wěn)宋安好。
原本就擔心到眼眶發(fā)紅的宋詩雪情緒控制不住,害怕地哭出來,“我要阿姐,阿爺你帶我去山上。”
宋老爹瞪眼剜了宋大郎一眼,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干嘛,簡直就是在添亂。
“別哭別哭,你阿姐能殺豹子,就算遇到狼群也能打得過。”
宋詩雪哭聲不止,哽咽著難過開口:“豹子只有一只,可狼群有好多只。”
宋老爹:“打獵要花很長時間,或許今昭走別的路去城里賣獵物賺錢去了,等會兒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