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雪心中的不安在看到宋今昭和宋啟明回來時立刻就散了。
她跑出來嗓音透著濃濃的依賴之情:“阿姐~”
宋啟明眼眶酸澀地盯著沖出來的胞妹,他才不要讓妹妹走,永遠不要。
宋今昭將幼弟放到小房間的床上,對著宋啟明兄妹叮囑道:“阿姐要去收拾爹娘的房間,你們在這里守著弟弟。”
宋啟明和宋詩雪聽話的點頭。
床上的被褥沾著血,血液已經干了,血腥味消散不少。
家里沒有能替換的被褥,宋今昭只能將被褥衣物帶到河邊清洗。
用力擰緊,帶著污垢的黃紅水嘩嘩流下,她抬頭望向清澈的山河深呼一口氣悠悠嘆出。
不知是不是魂穿的原因,這副身體的力氣要比從前大許多。
雖然舉不起千斤重的巨石,但也遠超成年男子。
將屋子整理一遍,看到藏在枕頭下面的小木盒,打開后里面有幾十枚銅錢。
一共七十八文,這是家中僅有的銀錢。
擺在廚房角落的竹簍里裝的全是粟,櫥柜里還剩一點細糧白米,只夠嬰兒喝兩天米湯。
如果沒有發生意外,原主的爹這兩天就能回家,順便從西寧城買點布料給即將出生的孩子做兩套新衣服。
可惜現在一切都變了。
晚上宋今昭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發呆。
明天得去城里多買點細糧回來,再找找有沒有醫館愿意收自己當學徒。
自己的醫術可以獨立看診開藥,可若是師出無名,這里又有誰會相信一個十四歲的女孩會治病救人,總得找個出處讓人信服。
“阿姐,我和哥哥想跟你一起睡。”宋詩雪輕手輕腳地將房門推開一條小縫,如小鹿般純凈的眸子惹人憐愛。
宋啟明站在旁邊,嘴唇被咬得發白。
白天才說過要懂事照顧弟弟妹妹,可長姐不在,自己就連睡覺都不敢。
宋今昭坐起身拍了拍炕:“上來。”
她將熟睡的老幺慢慢抱起來放在靠墻的一邊,挪出一半位置給兩個孩子。
宋詩雪緊挨著宋今昭,宋啟明則靠著另一面墻躺下。
驟然失去雙親的兩個孩子沒有安全感,閉上眼睛又睜開,生怕長姐消失。
宋今昭對上他們的眼眸,摸摸頭安慰道:“睡覺,阿姐會保護你們。“
話音剛落,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坐起來看向身旁的幼弟。
“小弟還沒有起名字。”
宋啟明和宋詩雪爬起來一臉懵懂。
宋詩雪:“阿娘識字,我們的名字都是阿娘取的。”
原主娘年輕時曾是秀才家小姐的貼身丫鬟,跟著學了幾個字。
后來主家敗落遣散奴仆,原主娘在路上被山賊搶劫,逃跑時滾下山崖被原主爹所救,沒過多久兩人就成了婚。
宋今昭抬頭冥想,扭頭看向嬰孩,“就叫宋安好,平平安安,一世順遂。”
一出生就沒了爹娘,身體又弱,能平安長大就是最好。
宋詩雪眉眼彎彎,“阿姐取名字和阿娘一樣好聽。”
宋今昭被滿心滿眼地瞧著,內心產生一種好似真的是他們的親生阿姐一般的歸屬感。
晨光照進院子,宋今昭目不轉睛地盯著宋詩雪喂宋安好喝米糊。
“每次只喂勺尖一點,慢慢喝,不要讓他嗆到。”
“嗆到就立刻停下,翻過身用手順氣。”
宋詩雪非常認真地記下:“昨日半夜阿姐喂的時候我都看著,已經學會了。”
宋啟明抱緊幼弟,“阿姐放心出門,我和妹妹能照顧好弟弟。”
“要出門去哪里?”宋老太挎著籃子走進來,剛好在門口聽到三人在說話。
宋今昭起身開口,“我要去城里買點細糧和布料,再看看能不能找到賺錢的活計,不方便帶安好,所以讓啟明和詩雪照顧。”
宋老太困惑地挑起眉頭:“安好是?”
宋詩雪揚聲搶道:“是阿姐給弟弟取的名字,宋安好,阿婆是不是特別好聽?”
宋老太愣在原地,孫子的名字應該讓爹娘來取,再不濟也是祖父,怎么能讓還沒長大的孩子來取。
可一想到以后三房就是大孫女當家,她嘴唇張張合合,終究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宋今昭問道:“阿婆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宋老太從籃子里把陶罐拿出來放到桌上,“你阿爺一晚上沒睡好,擔心你們,大清早就催著我過來看看。”
宋今昭看一眼陶罐,里面裝的是粟熬成的粗粥。
“阿爺阿婆不用擔心,家中暫時什么都不缺,啟明和詩雪都很懂事能干。”
宋老太點頭,進門看到四個孩子如此溫馨、相互照顧,心里是安心的。
可也沒有完全放心,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
“出門早點回來,不該買的東西不要買,田里的糧食還沒收,可千萬不能大手大腳。”
“今天我在家里給你守著,也教教詩雪怎么帶孩子,你放心出門。”
“謝謝阿婆。”
宋今昭話音落下后思索一瞬,招手讓宋啟明過來,“啟明是男子漢,記得要保護好弟弟妹妹。”
宋啟明用力點頭。
宋家村離西寧城很近,走路只需一個時辰便可到達。
清晨過后路上的行人不少,或多或少都挎著籃子挑著扁擔行色匆匆。
宋今昭加快腳步,趕在早市最盛的時間進城。
她打聽到西寧城內一共有四家醫館藥鋪,便朝著醫術最好的何家醫館找過去。
走進醫館,門口是長長的柜臺,柜臺后面是一整面墻的藥箱,左邊有給人看診的桌椅,現在椅子上沒人。
“姑娘要買什么藥,可有方子?”藥童見來人是十幾歲的姑娘,態度十分溫和。
這個年紀的姑娘獨自出來買藥,肯定是家中父母患了重病。
宋今昭搖頭:“我不是來買藥的,你們這里招不招藥童,我略懂些醫藥,想尋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拜師。”
藥童詫異地睜大眼睛,“姑娘莫不是在開玩笑,天底下哪有女子學醫的。”
宋今昭擰眉:“病人不分男女,醫者自然也可以不分男女。”
藥童目光上下打量她:“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女子就應該在家里相夫教子。”
“更別說女人給男人看病了。”
宋今昭知道古代封建,可親身聽到還是覺得憋屈。
“你們醫館的大夫難道就從來不給女子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