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崇閉眼間眼神中流露出疲憊之色,再睜開時又變得威嚴。
“你沒得罪她吧?”
李子恩抬起頭神色有些錯愕,沒想到親爹會在意這個。
他搖頭回答道:“沒得罪,上次在甜雪軒遇到我還請她吃了不少茶點。”
畢竟是皇上下旨恩賞的人,就算心中不悅他也不會擺到明面上。
李天崇滿意地輕點下巴。
“沒得罪就好,皇上下旨恩賞宋今昭,她又在慶國公和孟知府面前露了臉,這樣的人不僅不能招惹,我們還要拉攏。”
“若來日她弟弟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反而會成為我們的助力,不過是安陽府內的生意,少掙幾千兩銀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子恩蹙起眉頭,“爹你是不是想的太遠了,宋啟明現在連秀才都沒考上。”
李天崇擰眉不悅:“要不是你不爭氣,我又怎么會想到拉攏旁人。”
“現在我們所有的倚仗都在你妹妹身上,若朝堂之上沒有我們李家的人,就算來日二皇子登基你妹妹生下皇子,無母家助力他又怎么能登上那至尊之位,光靠錢又買不來皇位。”
李子恩悶聲不吭地低下頭,“我就是覺得拉攏宋啟明還不如資助一些在安陽書院讀書、又家境貧窮的學生,她姐姐很聰明、有自己的堅持,不是能被錢打動的人。”
李天崇黑臉,“我讓你和他們處好關系不代表要用錢收買,人心結交不會嗎?”
李子恩腦筋一抽,忽然抬頭說話,眼里閃著光。
“爹,你說我納宋今昭為妾怎么樣?只要她成了我們李家的人,無論是生意還是皇上恩賜的榮譽,就都是我們李家的了。”
李天崇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住,冷笑一聲:“別說妾室,就算是正妻,我怕人家也看不上你。”
李子恩刷得一下站起身,“爹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好歹也是秀才功名,又有家財萬貫,還是皇親國戚,長得也算風流倜儻,宋今昭怎么可能看不上我?”
李天崇起身舉起拳頭握緊,“我隨你怎么折騰,只要別得罪人,做大事者不拘小節,眼里光有錢還不夠,還得看到權。”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他應該沒膽子在院試上對宋啟明動手,借此讓宋今昭主動離開安陽府。
窗戶開著,雨滴打在枇杷葉上噼里啪啦,將躺在床上睡覺的宋今昭吵醒了。
她起身走到窗戶旁邊關窗,卻聽到隔壁院子里傳來一聲門窗撕裂的聲音。
站停片刻,吃力的嗚咽聲傳了過來。
宋今昭眉頭微挑,打著傘跳到院墻上。
靠近小池塘的巨大窗戶被人撞出一個大洞,塌了一半。
趴在地上的男人穿著一身青色里衣,正吃力地用手拖動身體在滑溜的石板磚上爬。
白色頭發,雙腿有疾,是葉良玉。
他艱難地爬到小池塘邊上,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的錦鯉送進池子里。
渾身濕透,頭發上全是水,推著殘廢的雙腿在地上爬動就為了救一條魚!
雨水從葉良玉的眼睫毛往下滴,他目不轉睛地對著剛剛放進池子里的錦鯉發呆,魚已經沉到了水面底下。
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能看到一點淡黃色的影子。
宋今昭盯著那道蒼老的身影,很像現代得了絕癥的病人,有人想活著、有人受不了痛苦想死。
而
葉良玉表面上心如死,實際上還是想活的。
那條魚在他心里就是他自己,才會如此狼狽、不顧受傷也要去救。
宋今昭轉身跳下圍墻,他現在這副模樣應該不希望被人看見。
咕咚一聲,水花聲四濺。
眸中閃過一抹厲光,宋今昭扔掉傘跳上圍墻。
池塘邊上趴著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只見水里一抹青色身影上下翻涌,喊了兩聲救命便沉了下去。
人造池塘的水并不深,可葉良玉雙腿殘廢無法在水中站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淹沒,感受被淹死的絕望。
宋今昭跳下圍墻、跑過去拽住飄在水面上的頭發。
將頭拉出水面后揪住他肩膀上的衣服將人拖出來。
水流順著褲腳衣袖嘩嘩往下流,葉良玉嗆得不停咳嗽,肚子里喝飽了水。
宋今昭將人放在廳堂的椅子上,一個沒注意膝蓋重重地磕在扶手的邊緣處。
葉良玉臉色慘白,疼到渾身抽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