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典獄長的游戲,通常在客人還沒上桌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信使的聲音里滿是無奈和恐懼,這句話在昏暗的倉庫里回響。
林楓卻只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的游戲里,沒有客人,只有死人。”
這句話的冰冷,讓信使心頭一震。
也就在這時,那股混雜著魚腥味、汗臭和廉價煙草味的喧囂,已經逼近了倉庫的鐵門。
“阿昆!你他媽給老子滾出來!”
帶頭的,正是那個滿身龍虎紋身的獨眼壯漢。他一只眼睛渾濁不堪,另一只好眼卻閃著兇光。他手里拎著一把生銹的開山刀,刀尖在地上劃拉著,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口中的阿昆,正是信使在本地的化名。
他的身后,十幾名穿著花襯衫和拖鞋的地痞流氓,呈一個半月形,將這艘即將成為天刃小隊座駕的破舊漁船團團圍住,堵死了所有可能上岸的通路。
“媽的,啞巴了?”獨眼龍見沒人回應,將手里的開山刀重重的往地上一插,火星四濺。
他囂張的指著那艘漁船,對著周圍大聲嚷道:“丹戎港的魚,是我們紅龍幫喂大的!你阿昆想在這里多下一張網,多走一條船,問過老子了嗎?過界了,就要守規矩!”
原來,信使為了維持這個潛伏身份,在本地經營著一個小勢力,平日里靠著走私些緊俏貨物維持生計。最近,他為了給林楓的行動做準備,裝備的漁船,無意中動了本地最大幫派紅龍幫的蛋糕。
倉庫的陰影里,信使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他死死的攥著拳頭,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知道,以紅龍幫的行事風格,今天這件事,不可能善了。
他偷眼望向身旁的林楓,手心里全是冷汗。
“這……這不管你的事,是我……”
他想解釋,想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然而,林楓卻根本沒看他,只是站在船艙的陰影里,透過那扇滿是污垢的窗戶,冰冷的目光飛快掃過外面的每一個人。
一群烏合之眾。
他們的站位松散,呼吸急促,眼神雖然兇狠,卻帶著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這些人,只是炮灰。
但林楓的目光,很快鎖定在了人群的末端。
那里,靠著一個集裝箱,站著一個男人。
他同樣穿著花襯衫,但那件衣服在他身上,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站姿,雙腳與肩同寬,重心微微下沉,那是一種千錘百煉后融入骨髓的警戒姿態。他的眼神很平靜,不像其他混混那樣四處亂瞟,而是死死鎖定著漁船的出口。
他,才是今天這盤開胃菜里,真正的主料。
“看來,這位典獄長手下的狗,也不全是草包。”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場沖突,在他眼里,瞬間變成了一次主動獲取情報的機會。
他要的,不僅僅是解決掉信使的麻煩。
他要在解決麻煩的同時,從那個考官的身上,挖出關于煉獄外圍防御力量的真實情報。
“吱呀——”
破舊的船艙木門,開了。
林楓還是那副打扮,洗得發白的舊T恤,寬松的沙灘褲,腳上的人字拖。他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剛睡醒般的慵懶。
他看都沒看那些氣勢洶洶的混混,只是徑直走到船舷邊,拿起一個用來打水的破木桶,慢悠悠的,從海里舀起一桶水,開始沖洗甲板上的魚腥味。
那副悠閑自得的樣子,仿佛壓根沒看見眼前這十幾個手持兇器的惡棍。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反抗和叫罵,都更具羞辱性。
“操!”
“弄死他!”
離得最近的兩名混混被激怒了。他們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鋼管,一左一右,朝著林楓的后腦和后腰,狠狠的砸了下去。
信使的心,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讓他那雙見慣了風浪的眼睛,猛的瞪大到了極限。
只見林楓依舊背對著他們,連頭都沒有回。
就在那兩根鋼管即將砸中他的瞬間,他那原本正在沖洗甲板的身體,以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角度,猛的向下一沉,同時向左側一扭。
整個動作快得驚人。
那兩根勢大力沉的鋼管,因為失去了目標,狠狠的砸在了一起。
“哐當!”
一聲巨響。
那兩名混混只覺得虎口一麻,鋼管差點脫手而出。而他們自己,也因為用力過猛,身體出現了零點幾秒的僵直。
高手過招,生死只在瞬息。
就是這零點幾秒的破綻。
林楓動了。
他的身體猛的一個旋身。
兩記手刀帶著厲風,精準的斬在了那兩名混混的腳踝關節處。
“咔嚓!咔嚓!”
兩聲骨裂聲,在寂靜的碼頭上,清晰可聞。
“啊——!”
慘叫聲劃破了夜空。
那兩名混混連哼都沒哼一聲,腳踝被瞬間廢掉,整個人如同爛泥般跪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戰斗力。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開槍!打死他!”
一名站在外圍的混混見勢不妙,驚恐的舉起了手中的老舊手槍。
然而,他剛剛抬起手腕,還沒來得及瞄準。
“咻!”
一道破風聲。
他只覺得眼前一道烏光閃過,緊接著,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
他低頭一看,只見一把用來刮魚鱗的、滿是鐵銹的鐵片,不知何時,已經深深的插進了他的手腕關節里。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手掌。
手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那把鐵片,是林楓剛剛用腳尖從甲板上挑起,然后順勢踢出去的。
一腳,便廢掉了一個槍手。
做完這一切,林楓的身體,才從船上一躍而下。
他落地的瞬間,腳下沒有半分停頓,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主動沖進了那剩下的人群之中。
那不是打架,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林楓的每一個動作,都摒棄了所有花哨,只追求最高效的讓敵人失去戰斗力。他的手時而插眼,時而鎖喉,肘擊太陽穴,膝撞下三路,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和被壓抑的慘叫。
不到一分鐘。
碼頭上,一片狼藉。
十幾名不可一世的紅龍幫成員,此刻,全都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而林楓,依舊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央。他那件洗得發白的T恤上,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沾上。
他的目光,越過地上這些蠕動的雜魚,最終,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的職業軍人身上。
那個男人臉上的平靜終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緩緩的,從集裝箱的陰影里走了出來,從腰后,抽出了一把制式的軍用匕首。
“你,到底是誰?”他用一種帶著濃重德州口音的英語,沉聲問道。
林楓沒有回答,只是朝著他,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飛快的拉近。
十米。
五米。
就在距離只剩三米時,那名職業軍人動了。
他的動作,和那些混混完全不同。他腳下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手中的匕首,劃出一道刁鉆的弧線,直刺林楓的咽喉。
這是標準的海軍陸戰隊格斗術起手式。
然而,林楓只是冷冷一笑。
他沒有躲閃,而是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欺身而上。
他的左手如鐵鉗般,在間不容發之際,精準的格開了對方的匕首。緊接著,他的右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探入了對方的懷中。
“撕拉!”
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響。
林楓的手,已經從對方懷里抽了出來。
而他的手中,赫然多了一塊從對方衣領內側,硬生生扯下來的布片。
那名職業軍人的身體猛的一僵,他下意識的低頭,只見自己作戰服內側,那個代表著他曾經服役部隊榮譽的、被他視為生命的紋身,已經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那是一個由骷髏和雙翼組成的猙獰徽記。
“GOliath SeCUrity……”(歌利亞安保)
林楓看著手中布片上的徽記,用英語,輕輕的,念出了這個讓他既熟悉又憎惡的名字。
那名職業軍人的臉上,瞬間血色盡失。
這個名字,是他們這支早已從官方序列中除名的秘密部隊的代號。除了他們自己,和極少數的軍方高層,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
林楓動了。
一記干凈利落的肘擊,狠狠的砸在了對方的太陽穴上。
“砰!”
一聲悶響。
那名職業軍人眼中的世界瞬間陷入黑暗,身體軟綿綿的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林楓緩緩站直身體,看了一眼那個因為疼痛和恐懼,已經嚇得癱軟在地的獨眼龍頭目。
他一步步走上前,蹲下身,將那塊染血的布片,塞進了獨眼龍的口袋里。
他湊到獨眼龍的耳邊,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冰冷的語調,輕聲說道:
“回去。”
“把這個,還給你的主人。”
“告訴他,這盤開胃菜味道不錯。但是,他養的狗……牙口還不夠利。”
說完,他不再多看一眼,轉身,朝著倉庫的方向走去。
倉庫的鐵門,吱呀一聲被關上。
信使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外面那滿地哀嚎的混混,和那個逃也似的、連滾帶爬離去的獨眼龍,再看看眼前這個毫發無傷,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一絲紊亂的年輕人,他感覺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不僅僅是一場戰斗。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情報碾壓。
“你……你怎么會知道……”信使的聲音都在顫抖。
“知道什么?”林楓平靜的反問,“知道控制這片碼頭的,并非本地幫派,而是一群來自歌利亞安保公司的退役特種兵嗎?”
信使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這場所謂的收保護費,從一開始,就是一次專業的戰術崗哨。”林楓的眼中,閃爍著寒光,“典獄長用這些職業雇傭兵,偽裝成地痞流氓,控制著煉獄外圍所有可能的情報入口。任何可疑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他們用這種看似粗暴的方式過濾掉。”
“只可惜,”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把過濾網,變成了情報輸送帶。”
“現在,我們知道了。守在煉獄外圍的,是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并且熟悉特種作戰的職業雇傭兵。”
“我們的滲透計劃,需要重新調整了。”
聽完林楓的分析,信使看著這個年輕人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敬畏,變成了恐懼。
他現在才明白。
典獄長的游戲,在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眼前這個更可怕的魔鬼,徹底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