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沒有寬恕的判決

中央控制室那冰冷的金屬大門，在典獄長的指令下，緩緩滑開。

門外，是一條被慘白色燈光照得毫無生氣的、長長的合金通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雜了消毒水、血腥與絕望的特殊氣味。

“請吧，我的客人們。”

典獄長臉上掛著虛偽而熱情的笑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那雙隱藏在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大局已定的、施舍般的傲慢。

他以為自己安全了。

林楓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幽瞳和手術(shù)刀遞了個眼色。

三人呈品字形戰(zhàn)術(shù)隊形，將典獄長隱隱夾在中間，跟隨著他，朝著通道的深處走去。鍵盤則端著他的沖鋒槍，警惕地走在最后，負(fù)責(zé)斷后。

通道兩旁的墻壁上，每隔十米，就有一扇厚重的、由特種合金打造的囚室大門。門上那小小的觀察窗，此刻，都透出了一雙雙或麻木、或絕望、或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眼睛。

他們，都是被“常春藤”從世界各地秘密“捕獲”而來的頂尖人才。

如今，卻成了這座人間煉獄里，不見天日的囚徒。

“到了。”

典獄長在一扇標(biāo)記著“核心實驗區(qū)-01”的巨大閘門前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后那幾個沉默得如同雕塑般的東方軍人，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龍王，不得不說，你的計劃，是我這十二年來，見過的，最大膽，也最瘋狂的計劃。”

“為了慶祝我們即將到來的新生，”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身份識別器上，輸入了一長串復(fù)雜的密碼，同時，將自己的瞳孔，對準(zhǔn)了掃描儀，“我決定，提前向你展示我的‘誠意’。”

“嗡——”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液壓聲，那扇足以抵擋火箭彈正面轟擊的合金閘門，緩緩地，向上升起。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藥品的味道，從門后，撲面而來！

當(dāng)林楓看清門后那間巨大囚室內(nèi)的景象時，即便他那顆早已被尸山血海磨礪得堅硬如鐵的心，在這一刻，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一間，比之前在監(jiān)控里看到的，還要寬闊，還要凄慘百倍的……人間地獄！

幾十名名曾經(jīng)代表著華夏科技界未來的頂尖科學(xué)家，此刻，正像牲畜一樣，被囚禁在這里。

大部分人的身上，都帶著觸目驚心的傷痕。

林楓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了囚室中央。

那里，一名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老人，正被鐵鏈，鎖在一張?zhí)刂频慕饘僖巫由稀Ｋ纳砩希B接著各種閃爍著危險紅光的監(jiān)護(hù)儀器。

他的一條腿，呈現(xiàn)出一種極不自然的、詭異的彎曲。那是腿骨，被硬生生打斷后，又被粗暴地用石膏固定住的痕跡。

他就是華夏基因生物學(xué)的泰斗，李振國，李老！

一個本該在國家的最高科學(xué)院里，享受著國寶級待遇的七旬老人，此刻，卻在這里，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折磨！

“李老……”

林楓的身后，鍵盤徐天龍發(fā)出了一聲壓抑著極致憤怒的、夢囈般的低吼！他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因為，在他年幼時，這位和藹可親的李爺爺，還曾抱著他，給他講過去抗戰(zhàn)的故事！

“哦？你們認(rèn)識？”典獄長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那可真是太巧了。”

他緩步走到李振國的面前，伸出手，用一種近乎羞辱的姿態(tài)，拍了拍老人那張因為虛弱和憤怒而漲紅的臉。

“不得不說，你們?nèi)A夏人的骨頭，有時候，真是硬得，讓人討厭。”

“只可惜，”典獄長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再硬的骨頭，也頂不住液壓鉗的，輕輕一捏。”

“你……你這個……畜生！”

李振國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頭，那雙因為衰老而略顯渾濁的眼睛里，燃燒著，足以將一切都焚燒殆盡的熊熊怒火！

然而，當(dāng)他的目光，越過典獄長，落在了他身后那道筆挺如槍的身影上時，他眼中的怒火，卻瞬間，被一種巨大的、難以置信的欣慰與激動所取代！

“你……你們……”

他的嘴唇，在劇烈地顫抖著，那張布滿了傷痕的臉上，竟然，硬生生擠出了一絲，無比欣慰的笑容。

“好……好孩子……你們……來了……”

這句虛弱，卻充滿了無上榮光與信任的話語，像一柄燒紅的鐵錘，狠狠地，砸在了林楓的心上！

他那雙死死攥緊的拳頭，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脆響！

他體內(nèi)的血液，在沸騰！

他心中的殺意，在咆哮！

“好了，敘舊的時間結(jié)束了。”

典獄長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電子鑰匙，在李振國身上的鐐銬上，輕輕一晃。

“滴答。”

伴隨著一聲輕響，鎖住老人手腳的電磁鐐銬，應(yīng)聲彈開。

“按照我們的約定，”典獄長轉(zhuǎn)過身，看著林楓，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種虛偽的、商人般的笑容，“核心人員，我已經(jīng)交給你了。接下來，該輪到我去，準(zhǔn)備我的‘死亡’了。”

他理了理自己那件一塵不染的白色研究服，甚至，還朝著林楓，露出了一個“合作愉快”的眼神。

他轉(zhuǎn)身，邁開腳步，準(zhǔn)備從這條他認(rèn)為的、通往新生的道路上，瀟灑離去。

他以為，他安全了。

他以為，這場魔鬼的交易，已經(jīng)達(dá)成了。

“站住。”

然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

一個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聲音，在他的身后，平靜地響起。

典獄長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一股不祥的、讓他汗毛倒豎的恐怖預(yù)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他緩緩地，用一種極其僵硬的姿態(tài)，轉(zhuǎn)過了身。

然后，他就看到了。

那雙，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冰冷的眼睛。

和那個，已經(jīng)頂在他眉心上，黑洞洞的、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槍口！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典獄長的聲音，在劇烈地顫抖！他那張因為自信而顯得從容的臉，在這一刻，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徹底扭曲！

“我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你……你答應(yīng)過我的！！”

他發(fā)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尖叫！

回應(yīng)他的，是林楓那平靜到，令人絕望的聲音。

“我答應(yīng)的，”林楓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是救他們，回家。”

“但你的罪，”

林楓的眼中，閃過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同胞，閃過李振國那條被打斷的腿，閃過那每一雙充滿了不屈與仇恨的眼睛。

“必須，用你的血，來償還。”

他緩緩地，將自己的食指，搭在了冰冷的扳機(jī)之上。

“我，代表那些，被你折磨，被你侮辱，被你殘害的，不屈的英魂……”

“在此，宣判——”

“死刑。”

“不——！！！”

典獄長的尖叫，戛然而止。

“砰！”

一聲清脆，而又沉悶的槍響。

一捧血花，從他的眉心處，轟然炸開！

他那雙隱藏在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滾圓，里面，充滿了無盡的、難以置信的驚駭與困惑！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

為什么。

為什么這個男人，會放棄那個“完美”的計劃！

他的身體，重重地，向后仰倒。

“撲通”一聲，摔在了冰冷的、沾滿了華夏英雄鮮血的地面之上，濺起一小片，骯臟的塵埃。

囚室內(nèi)，一片死寂。

幽瞳和手術(shù)刀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瞬間的錯愕。但下一秒，這絲錯愕，就被一種，絕對的理解與認(rèn)同所取代。

這，才是他們的隊長！

這，才是“天刃”的行事準(zhǔn)則！

“行動！”

手術(shù)刀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他一聲低喝，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立刻沖上前，開始為那些受傷最重的科學(xué)家們，進(jìn)行緊急的傷勢處理！

幽瞳和鍵盤，也立刻開始解救其他的科學(xué)家，組織他們，準(zhǔn)備撤離！

整個營救行動，在典獄長倒下的那一刻，便如同上緊了發(fā)條的精密機(jī)器，開始以一種，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高效率，運(yùn)轉(zhuǎn)了起來！

“孩子……快……快過來……”

就在林楓準(zhǔn)備轉(zhuǎn)身，加入到撤離行動中時。

身后，傳來李振國那虛弱，卻又充滿了焦急的呼喊。

林楓立刻快步上前，半跪在老人的輪椅前。

“李老，您怎么樣？”

“我……我沒事……”李振國劇烈地咳嗽著，他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卻異常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林楓的胳膊！

他用另一只手，以一種極其隱蔽的動作，飛快地，從自己的嘴里，取出了一顆假牙！

他將那顆假牙，拔了出來！

一枚如同米粒般大小的、閃爍著幽藍(lán)色光芒的微型芯片，從假牙的空腔里，滾落了出來！

“孩子……”

李振國用盡全身的最后一絲力氣，將那枚滾燙的芯片，死死地，按進(jìn)了林楓的手心！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楓，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托付與決絕！

“這……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奇美拉’計劃的……原始基因序列！”

“它……它絕不能……落入……落入‘他們’的手中！”

“答應(yīng)我……一定要……把它，帶回……祖國……”

說完最后這句話，老人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緩緩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的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絲，完成了最后使命的、安詳?shù)男θ荨?/p>

“李老！”

“李爺爺！！”

林楓和鍵盤的嘶吼聲，在冰冷的囚室里，悲慟地響起。

然而，逝去的英雄，卻再也無法回應(yīng)他們了。

林楓緩緩地，站起身。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心里那枚，仿佛還帶著老人體溫的、承載著國家未來的……芯片。

然后，他抬起頭，那雙通紅的眼睛，望向了囚室外，那片深不見底的、充滿了未知危險的……黑暗。

他知道。

這場戰(zhàn)爭，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