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東亰新宿區,偽裝成私人診所的安全屋里。
“老大,全爆了!”
徐天龍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眼睛卻亮得嚇人。他把一塊戰術平板推到林楓面前,屏幕上的新聞席卷了整個日本地下世界。
“昨晚我們走后不到半小時,琉球會和山口組在那霸的勢力就全面開戰了。從港口打到紅燈區,警視廳出動所有機動隊,結果被兩邊當猴耍,死傷慘重。最后那霸基地的憲兵隊都出動了,現在整個港口區都處于軍事管制狀態。”
徐天龍劃動屏幕,切到另一張圖,是暗網上被頂到熱搜第一的懸賞令。
“田中那個胖子,人頭已經漲到一億日元了。山口組那邊下了死命令,從本土調了三個行動組的殺手過來,估計今天之內,琉球會就要從沖繩除名了。”
他一邊說,一邊痛快的灌了一大口冰咖啡。
“還有那個醫生,”徐天龍調出另一份加密報告,“我們安插在內部的人傳回消息,他被發現后,立刻被帶回了橫濱的一處秘密醫療機構。但他當時的狀態……又瘋又傻,嘴里不斷念叨著背叛、修羅、主教之類的胡話,還企圖襲擊看守?!?/p>
“現在,議會在日本的幾個派系全都炸了鍋。有人認為醫生真的叛變了,想獨吞凈化計劃;有人則認為這是個圈套,是其他派系在栽贓陷害。他們內部已經亂成一團了?!?/p>
林楓坐在窗邊,安靜的聽著。
他手里端著一杯清茶,臉上沒什么表情。
昨晚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干的不錯?!绷謼鞣畔虏璞?,目光從窗外的東亰市區收回,“鍵盤,你留在安全屋,繼續監控全局。特別是議會內部的資金流向和人員調動,我要知道,醫生這顆棋子被廢掉之后,他們下一步會派誰來接手?!?/p>
“是!老大!”
“幽瞳,手術刀,邁克?!绷謼髡酒鹕?,目光掃過另外三名隊友,“收拾東西,換衣服。我們去會會那位熱情的盟友?!?/p>
……
一小時后,東亰,千田代區。
一間名叫“松風庵”的私人茶庭內。
這里是典型的日式庭院,鋪著白砂,點綴著奇石,安靜得能聽見灰塵落地的聲音。
在一間只對頂級權貴開放的茶室里,一個穿深色和服的白發老者,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專注的沖泡著抹茶。他的動作一絲不茍,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他就是菊紋會的長老,曾經執掌內閣情報調查室的影山龍一。
在他的對面,林楓也跪坐著,臉上帶著謙卑和好奇。
他身后,邁克爾像座鐵塔一樣站著,高大的身材把筆挺的西裝撐得有點緊。他警惕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茶室的每個角落,以及門外那兩個太陽穴鼓起、呼吸綿長的劍道高手。
“讓修羅先生見笑了?!?/p>
影山龍一將一碗剛點好的抹茶,雙手奉到林楓面前,聲音蒼老,但中氣十足。
“人老了,就喜歡這些慢悠悠的東西。不像你們年輕人,朝氣蓬勃,喜歡搞出一些大動靜?!?/p>
林楓端起茶碗,沒有喝,只是湊到鼻端,聞了聞茶香。
“影山先生說笑了。我們只是做生意的小人物,哪里比得上您這樣的大人物。”林楓的語氣很恭敬。
“生意?”影山龍一笑了,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銳利,“我聽說,修羅先生的生意,昨晚在那霸做的很大。大到連大和復興會里那幾個老家伙的命,都成了你生意的成本。”
話音剛落,茶室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門外那兩名劍道高手的右手,已經下意識的按在了刀柄上。
然而,林楓臉上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他放下茶碗,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對著影山龍一微微躬身。
“影山先生過譽了?!绷謼鞯男θ堇锒嗔艘唤z別的意味,“我只是一個收錢辦事的商人。不過,我必須承認,昨晚的生意能做得這么順利,還要多虧了您在暗中提供的便利?!?/p>
“比如,那個讓醫生的安保系統恰好出現漏洞的巧合,還有他那條過于容易被我找到的撤離路線。如果不是您,恐怕我這把刀,還沒碰到議會的蛋糕,就已經卷刃了?!?/p>
影山龍一那布滿皺紋的手,在半空中猛的一僵,剛點好的抹茶泛起一圈劇烈的漣漪。
他抬起頭,渾濁的老眼里爆發出精光,死死鎖定了林楓。
林楓卻仿佛沒有察覺,繼續不緊不慢的說:“至于大和復興會那幾個老家伙的死,那不過是您幫我、我也幫您,我們共同完成這出好戲時,順手清理掉的舞臺垃圾罷了。怎么,那些廢物,也值得影山先生您親自過問?”
他將“廢物”兩個字咬得很重。
影山龍一的眼睛猛的瞇了起來。一股殺氣從他看似枯槁的身體里迸發出來,壓向林楓。
“年輕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承認,我對醫生的行蹤,是比別人多了一點點興趣。但那些元老,再廢物,也是大和復興會的人。你殺了他們,就是與整個復興會為敵!你以為,憑著那點小聰明,今天還能走出這扇門嗎?”
“哈哈哈!”
林楓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里滿是嘲弄。
“影山先生,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們又何必再說這些場面話?”
他猛的收斂笑容,身體微微前傾,眼神瞬間變得幽冷,一股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煞氣,反向壓向對面的老人。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些老家伙的死,您不僅不憤怒,反而應該在心里為我鼓掌才對吧?”
“一群只知道抱著幾十年前的舊賬本,做著大東亞共榮白日夢的蠢貨;一群只知道爭奪碼頭和紅燈區的地盤,卻對美國人眼皮子底下的神之寶藏視而不見的瞎子!”
“他們不死,只會成為您這樣真正有野心的人的絆腳石。而我,幫您拔掉了釘子。您,幫我遞上了刀。我們,配合得不是很好嗎?”
影山龍一的瞳孔猛的收縮!他死死盯著林楓,那張古井無波的老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藏不住的震驚。
他設想過林楓的無數種反應——狡辯、威脅、求饒……卻唯獨沒想到,對方不僅看穿了他對守舊派的殺心,甚至連他暗算醫生、想讓議會內亂的陰謀,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年輕人……不是瘋狗,是能看穿人心的惡龍。
過了很久,影山龍一緊繃的臉才緩和下來。
他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
“修羅先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一百倍!”
他揮了揮手,示意門外的守衛退下,親自為林楓重新斟滿茶。
“你說的沒錯。那些老東西的死,對我而言,是一件好事。”影山龍一直視著林楓,眼中閃著老狐貍般的光,“既然你我都是聰明人,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p>
“你想要復仇,目標是神盾動力在富士山下的零號地塊?!?/p>
“而我,想要他們手里的東西?!?/p>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庇吧烬堃欢似鸩柰?,“我需要一把夠鋒利、夠瘋狂、也不怕死的刀,替我去捅開那個烏龜殼。而你,需要一個熟悉地形的向導,帶你進入他們的獵場?!?/p>
“我們,可以合作?!?/p>
林楓笑了。
他拿起面前的茶碗,與影山龍一的茶碗在空中輕輕一碰。
“影山先生,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p>
“干杯?!?/p>
兩人達成了虛假的同盟。
林楓對身后的李斯遞了個眼色。李斯會意的將一個準備好的合金硬盤,輕輕放在了兩人之間的茶桌上。
“這是我的一點誠意。”林楓淡淡的說,“是富士那座基地的部分安防布控圖。我想,這足以證明我不是在空手套白狼。”
影山龍一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示意侍從將硬盤收下。
“很好!修羅先生快人快語!”他大手一揮,同樣取出一份地圖,“那片區域的外圍安防,早就被我們滲透得差不多了。今晚,我就會讓人把最新的布防圖、巡邏路線和口令,全部送到你的手上!”
“不僅如此,”影山龍一壓低了聲音,眼中閃著狡詐的光,“我還知道一條秘密通道,能繞開所有明面上的監控,直達基地核心區?!?/p>
……
離開茶庭,坐上早已等候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車門一關,林楓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他很危險。”一直沉默的邁克爾,終于開口,聲音沙啞的評價道,“他的眼神,像一條躲在暗處的毒蛇?!?/p>
“沒錯,”林楓從懷里拿出雪茄剪,咔嚓一聲,將雪茄剪斷,“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卻不知道自己才是獵物。”
“他給的路,肯定是陷阱?!边~克爾皺著眉頭分析,“他想讓我們去當炮灰,去替他測試那個基地的火力,然后他在后面坐收漁翁之利?!?/p>
“我當然知道?!绷謼鲗⒀┣腰c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團濃煙,“但是,就算是陷阱,我們也必須踩進去?!?/p>
“因為,真相就在最危險的地方?!?/p>
就在這時,李斯的戰術腕表微微震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隨即抬頭,對林楓說道:“老大,鍵盤發來消息。”
“影山的情報,已經送到了我們的加密郵箱里。內容包括了外圍三道封鎖線的全部布防圖,以及未來二十四小時的巡邏口令?!?/p>
“但是……”李斯頓了頓,聲音變得冰冷,“鍵盤也截獲了另一條來自菊紋會內部的通訊?!?/p>
“影山命令他麾下的鬼武者部隊,在我們進入富士山區域后,立刻封死我們所有的退路?!?/p>
“并準備……回收成果?!?/p>
邁克爾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林楓卻像早就預料到這一切,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東亰街景,將手里的雪茄,緩緩按熄在煙灰缸里。
“告訴鍵盤,按原計劃進行?!?/p>
“既然他們想在后面撿便宜,”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那我們就先把動靜,鬧得再大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