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峽谷。
這里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被火藥、鮮血和死亡**填滿的絞肉機。
“噠噠噠噠噠——!”
“開火!開火!壓制住那幫俄國佬!”
“西側!西側有敵人!是那幫該死的家伙!”
不同國家的語言夾雜著憤怒的咆哮和垂死的慘叫,在狹窄的峽谷中碰撞、回蕩,形成了一曲最原始、最血腥的戰爭交響樂。
“海鷹”的隊長,“禿鷲”,此刻正躲在一塊巨大的巖石后面,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布滿了血絲。他看著戰術平板上,代表著己方、友軍、敵人的光點像一鍋沸騰的粥一樣混亂地擠在一起,瘋狂地互相攻擊、湮滅,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劇本,不是這么寫的!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這里,利用“上帝之眼”帶來的信息優勢,布下一個天羅地網,好整以暇地,將那支讓他吃了大虧的華夏小隊,和一直以來都看不順眼的“熊衛”一起,像碾死螞蟻一樣,輕松愜意地碾碎。
可現在,一切都失控了!
“上帝之眼”在這種所有人都擠在一起,敵我難分的混戰中,幾乎成了一個笑話。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伍,被卷入這場莫名其妙的大混戰,和那些他眼中的“雜魚”們,進行著毫無意義的消耗。
“報告禿鷲!B組遭遇不明火力!損失兩人!”
“報告!‘神風’小隊請求火力支援!他們被‘熊衛’咬住了!”
“法克!法克!法克!”禿鷲一腳踹在巖石上,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都給我打!把所有會動的東西,都給我打成碎片!所有人!全部!”
在他身旁,代號“神諭”的戰術分析師臉色慘白,他死死地盯著戰術平板上那混亂到極點的數據流,一股刺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一路竄上了天靈蓋。
“不對……禿鷲閣下,這一切,太不對勁了!”神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看!我們的傷亡報告,太有規律了!通訊兵、醫療兵、機槍副射手……我們損失的,全是這些維持小隊運轉的關鍵節點!這不是混戰!這是……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外科手術刀式的精準獵殺!”
“獵殺?!”禿鷲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你眼瞎了嗎?!這里至少有七八支隊伍在互相攻擊!是誰在獵殺誰?!”
“是一個人!”神諭幾乎是尖叫著喊了出來,“只有一個幽靈,躲在我們所有人的視野之外,他在操縱這場戰爭!是他把我們所有人都引到了這里!是他挑起了所有人的怒火!他在借我們的手,清除他的敵人!然后,再把我們,當成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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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數公里外,那片氤氳著瘴氣的沼澤地深處。
幽瞳和手術刀正一臉凝重地看著擔架上陷入深度昏迷的高建軍。李斯剛剛為他更換了最后一袋生理鹽水,他背上那恐怖的傷口雖然經過了緊急處理,但依舊有鮮血不斷地滲出,將紗布染得暗紅。
徐天龍則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死死抱著他的戰術平板,眼神空洞地盯著地上腐爛的樹葉,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突然,他懷里的戰術平板發出一陣極其輕微的震動。不是警報,而是一種經過最高級別加密的通訊請求。
徐天龍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他看清了屏幕上那個熟悉的、代表著“龍牙”最高指揮部的“龍頭”標志,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接通了通訊。
暴君那張布滿煞氣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他身后,是“龍牙”指揮中心那一片繁忙的景象。
“傷員情況怎么樣?”暴君的聲音,通過加密信道傳來,沒有了往日的咆哮,卻帶著一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重。
“報告!”李斯搶先回答,聲音沙啞,“‘公?!w征極度微弱,失血過多,背部多處重要神經和肌肉組織被彈片損傷……我只能暫時維持他的生命。如果再無法進行專業手術……”
暴君沉默了片刻。屏幕那頭的他,似乎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聽著。”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已經啟動了最高級別的緊急預案。聯系上了我們在鄰國執行輪訓任務的‘雪狼’大隊。他們已經派出一支四人空中支援小組,攜帶專業醫療設備,正在以最快速度向你們的坐標靠攏。預計……一個小時后抵達接應點?!?/p>
這個消息,像是一針強心劑,讓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三人,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你們的任務,”暴君的語氣,變得無比鄭重,“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公?!畹街г诌_!”
“是!”幽瞳和李斯齊聲怒吼。
通話即將結束時,徐天龍突然像瘋了一樣,撲到屏幕前,通紅著雙眼,對著暴君嘶吼:“那我們老大呢?!‘龍王’他怎么樣了?!”
屏幕那頭,暴君的眼神,變得無比復雜。他看了一眼身旁主屏幕上,那個代表著林楓的、孤零零的藍色光點,和它周圍那片密密麻麻、如同蝗蟲般的紅色敵對信號,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正在用他的方式,在為你們爭取時間?!?/p>
通訊,中斷了。
徐天龍呆呆地看著黑下去的屏幕,暴君最后那句話,和那個搖頭,像兩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臟。
他明白了。
老大,正在用自己的命,換他們的命,換公牛的命!
一股混雜著無盡悔恨、痛苦和滔天怒火的情緒,轟然炸開!
“不……”徐天龍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我不能……我不能就這么躲在這里!我不能讓老大一個人面對那幫雜碎!”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自己的步槍和戰術平板。
“幽瞳!手術刀!你們帶公牛走!去接應點!我……”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回去!我要去幫老大!”
“你瘋了?!”幽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吼道,“老大的命令是讓我們隱蔽!你現在回去,不僅幫不了他,還會暴露我們的位置,讓他白白犧牲!”
“我不管!”徐天龍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聲音凄厲,“公牛是為了救我才躺下的!現在老大又為了我們去送死!我他媽的不是孬種!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一個個,都死在我面前!”
“我的技術……我的黑客技術……我能幫到他!我能干擾他們的通訊,能黑掉他們的傳感器!我能當他另一雙眼睛!我……”
他泣不成聲,話語變得支離破碎。
“讓他去吧。”一直沉默的李斯,突然開口了。
他看著狀若瘋魔的徐天龍,又看了一眼擔架上人事不知的高建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我們這支小隊,是一個整體。少了一個,就不完整了?!彼聪蛴耐?,“我們不能讓老大一個人戰斗。鍵盤說得對,他有他的用處。你跟我,留在這里,保護公牛,直到最后一刻。鍵盤,你,去吧?!?/p>
幽瞳看著眼前的兩個戰友,緊緊地抿著嘴唇,最終,緩緩地,松開了抓住徐天龍的手。
“記住,鍵盤?!庇耐难凵瘢J利如鷹,“如果你死了,我會親手,把你的骨灰,撒進廁所里。”
“放心!”徐天龍重重地抹了一把眼淚,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不再多說一句廢話,轉身,背著他那重于生命的戰術平板,如同一頭尋找復仇機會的孤狼,義無反顧地,沖入了那片,他剛剛逃離的黑暗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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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峽谷。
在“神諭”倒下的瞬間,禿鷲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恐懼。前所未有的,如同潮水般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終于明白了。
這不是戰爭。
這是,一個魔鬼的,單人獵殺秀。
而他們,所有人,都是這個魔鬼的,獵物。
“撤退!所有人!撤退??!”
禿鷲扔掉手中的發射器,發出了他這輩子,最凄厲,最驚恐的尖叫。
“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快?。 ?/p>
他手腳并用地向后爬,想要逃離這個讓他靈魂戰栗的屠宰場。但就在他轉身的剎那,一股比恐懼更強烈的、被戲耍的羞辱感和滔天怒火,轟然沖垮了他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線!
“不……不能就這么算了!”他通紅著雙眼,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面目猙獰地咆哮,“我輸了……但我絕不能讓他贏??!”
他猛地撲向旁邊那名早已被林楓“擊斃”的通訊兵的尸體,一把扯下他背上那臺大功率的衛星電臺!
他顫抖著手,粗暴地切換著加密頻道,將頻率調到了一個他發誓永遠不會動用的緊急支援信道上。
“‘禿鷲’呼叫‘空中堡壘’!‘禿鷲’呼叫‘空中堡壘’!”他對著話筒,發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遠處的山巔上,林楓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通過瞄準鏡,清晰地看到了禿鷲那瘋狂的舉動!
他要干什么?!
下一秒,答案揭曉。
“我授權啟動‘焦土’協議!重復!我授權啟動‘焦土’協議!”禿鷲的聲音,因為瘋狂而變得尖利刺耳,“坐標,D9區域,死亡峽谷!目標,清除此區域內所有生命信號!所有!!!”
“焦土”協議!
那是米軍在極端情況下,為了摧毀高價值目標或抹去重大失敗痕跡,不惜犧牲友軍,對指定區域進行飽和式轟炸的、最殘酷、最血腥的指令!
他瘋了!他要拉著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手下,包括那些還在混戰中的其他隊伍,一起給他的失敗陪葬!
“禿鷲閣下!你不能這么做!我們的人還在下面!”公共頻道里,響起了“蝰蛇”隊長曼巴那驚恐的尖叫。
“閉嘴!”禿鷲對著話筒狂笑,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狀若瘋魔,“能為帝國的榮譽而死,是你們的榮幸!而那個幽靈,他必須死!他必須和這里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空中堡壘收到?!雇痢瘏f議已確認。兩架F/A-22‘超級大黃蜂’已起飛,預計30分鐘后抵達目標空域。祝你好運,禿鷲?!彪娕_里,傳來一個冰冷無情的機械合成音。
30分鐘!
林楓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他看著下方峽谷中,那些還在為了積分、為了榮譽、為了生存而互相廝殺的、對此毫不知情的“演員們”,又看了一眼瞄準鏡中那個跪在地上,仰天狂笑的瘋子。
他本可以一槍,結果了這個瘋子。
但他沒有。
因為他知道,殺了禿鷲,也無法阻止那兩架已經在路上的死神。
現在,他面對的,不再是幾十個看得見的敵人。
而是一個,看不見,卻更加恐怖,更加無法戰勝的對手——時間。
林楓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狙擊步槍。他抬起頭,望向那片即將降下死亡之雨的天空,嘴角,卻緩緩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決絕的弧度。
“游戲,升級了。”
他拿出單兵電臺,切換到了一個他只用過一次的、特殊的公共求救頻道。
他的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種穿透一切的力量,在峽谷上空,每一個還活著的士兵的耳機里,同時響起。
“所有人,聽著。”
“我是華夏‘龍牙’,龍王?!?/p>
“30分鐘后,米軍的轟炸機,將把這里,夷為平地?!?/p>
“想活命的,就放下你們的武器,跟著我。”
“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