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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
伴隨著漢太子劉據最后的輕語結束,秦太子扶蘇怔怔失神,嗓子里也仿佛被塞了一團棉花。
后世之人盤點四大太子。
漢家劉據,以死明志,用最后一聲嘆息換來了千古的意難平。
唐家承乾,斷腿之后尚有余勇,敢對著親爹喊出一句“請陛下稱太子”。
至于那位明朝的朱標……
扶蘇眼皮跳了跳。
這人根本不在一個賽道上。
這哥們氪金了,玩得是破解版,不說也罷!
劉據在反抗,李承乾在反抗,他們向世人去大呼“虎父無犬子”!
可歷史上的孤......
扶蘇下意識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
掌紋縱橫,卻握不住一把劍。
史書工筆,對他扶蘇的評價,最后只剩下一聲“怯懦”的嘆息。
真的怯懦嗎?
扶蘇無言以對,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和未來的自己共情。
哥們,那李承乾在皇帝眼皮底下都敢拉上武將造反。
你可是有三十萬大軍在側,四代忠烈的大將蒙恬為副啊!
扶蘇汗顏,窩囊,真的太窩囊了。
怪不得那天幕上的彈幕,密密麻麻都在替始皇帝叫屈,都在罵他扶蘇爛泥扶不上墻。
不對。
歷史上我是長公子扶蘇,不是現在的太子扶蘇,對!就是這樣!
他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強行壓下心頭翻涌的羞愧,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向高臺上的巍峨身影。
始皇帝嬴政此刻依然沉浸在天幕的故事里,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扶蘇看著看著,眼神變了。
以前只覺得父皇嚴苛,那眼神掃過來都嚇得我兩股戰戰。
可現在,有了那位漢武帝劉徹做對比,老爹簡直就像一個大善人。
劉徹那是真殺啊,連親兒子、親孫子都不放過。
反觀自家老爹,雖然脾氣暴虐了點,手段酷烈了點,但那都是對外的。
對自己這個兒子,老爹和那朱元璋也差不多了吧?
把自己趕去上郡修長城,那是流放嗎?那是把大秦最精銳的三十萬邊防軍交到自己手里!那是把大秦的北境鑰匙塞進自己口袋里!
這哪里是懲罰,這分明是怕他在咸陽被那幫文臣儒生帶歪了,讓他去軍營里歷練,去握一握真正的殺人劍。
若是父皇真想廢了他,隨便找個借口圈禁宗人府便是,何必給他兵權?
這分明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了自己。
可笑歷史上的那個“自己”,拿著一手王炸,最后卻打得稀爛。
扶蘇,人要學會自己成全自己啊!
誰說這爹不行了?
這爹簡直太行了!
我爹可太好了!
......
元朔年間朝堂在靜默,皇帝不語,還在等待著發箭的時機。
征和年間
深秋的風里帶著肅殺的寒意。
“報——!”
一名內侍踩著小碎步疾沖進殿,臉上掛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亢奮,他跪倒在地,聲音里滿是邀功的喜氣:
“稟陛下,太子拒捕,自縊而亡!”
內侍伏在地上,等待著天子的賞賜。
大殿內死寂了一瞬。
“報什么!”
那內侍渾身一僵,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看見一個黑影兜頭砸來。
“你不會以為你是在給朕報喜吧!”
劉徹雙眼赤紅得像是要從眼眶里爆裂開來。他大步沖下丹陛,一腳踹翻了那個還在發懵的內侍。
“你們……殺了朕的妻子!”
“殺了朕的兒子!”
“你們都該死啊!”
殿內的宮人內侍嚇得魂飛魄散,齊刷刷跪了一地,額頭死死貼著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
天幕上劉據的每一句輕語,都比當年高祖斬白蛇的那把赤霄劍還要鋒利。
它們無視了帝王的威嚴、未央宮的高墻,直接扎進了劉徹那顆早已蒼老又千瘡百孔的心臟。
“我的據兒啊!”
劉徹踉蹌了兩步,身形搖晃,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這一聲悲鳴,不像是威加海內的漢武大帝,更像是一個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孤寡老人:
“我的兒!”
“父皇從沒想過要害了你啊,從來沒想過啊......”
“陛下.......”有膽大的宦官想要上前攙扶。
“滾!都給朕滾!”
“滾出去!!!誰也不許進來!”
殿門轟然關閉。
所有的光亮都被隔絕在外,只剩下幾盞搖曳的宮燈,將那個佝僂的身影拉得老長。
強裝的淡定終于繃不住神經。劉徹膝蓋一軟,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磚上。
珠簾晃動,冕旒凌亂地糾纏在一起,勒得他頭皮發麻。
他贏了。
他發動了巫蠱之禍,他終于得償所愿的成為了...孤家寡人!
這偌大的皇宮,這萬里的江山,終于安靜了,終于沒人分權了!
“啊啊啊!!朕不甘啊!!”
凌駕于這片土地上五十多年的至尊崩潰的捂著臉,手指深深陷入面皮中,哭得像一個孩童般脆弱。
他的腦子很亂,像是塞進了一團亂麻,無數個聲音在里面尖叫、廝殺。他想要摒棄掉那些雜亂的思緒,他想躺在地上靜一靜。
可劉據那一聲聲低吟,就像是附骨之疽,縈繞在他的腦海里,怎么趕都趕不走。
回憶,也如決堤的潮水般洶涌襲來。
腦海里的畫面開始倒轉。
那是元朔年間,椒房殿里,熏香裊裊。
小小的劉據穿著紅色的肚兜,在光潔的地板上歡笑奔跑。
“父皇!父皇!”
稚嫩的童音像是最清脆的鈴鐺。他和衛子夫并肩坐在一旁,那個溫婉的女子正剝著一顆葡萄,笑著遞到他嘴邊。
殿外的內侍歡天喜地地跑進來,高聲稟告漠北的大捷。
那時候,衛青還在,去病還在,子夫還在,據兒……也還在。
那是元狩年間,上林苑的獵場,秋草連天。
他騎在汗血寶馬上,意氣風發,“據兒,跟你表兄學學,好男兒就該揚威馬上!來,讓你表兄教教你怎么策馬,怎么拉弓!”
少年劉據有些吃力地拉開那張強弓,雖然搖搖晃晃,但眼神清亮,滿是對父親的崇拜。
霍去病在一旁大笑著,上前手把手教導表弟怎么拉弓彎月。
那是元封年間。
據兒長大了,身量拔高,眉眼里的風采越來越像他了。
監國理政,寬厚仁愛,朝野上下無不稱頌。
可是,據兒再見到他這個父皇,臉上卻沒有了那種毫無保留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恭敬,是疏離,是“兒臣參見陛下”。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是從衛青死后?
是從李廣利得勢?
還是從那個所謂的“堯母門”開始?
漢武帝緊閉著雙眼,呈大字仰躺在地磚上,胸膛劇烈起伏。腦海的回憶也逐漸模糊、清晰。
當回憶的潮水退去,所有的溫情都化作了泡沫。
他終于看見了征和年間的太子劉據,在甘泉宮的大門前,他停下了腳步。回頭深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沒有恨,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失望。隨后毅然扭頭沖進了光里。
“不......”
那道身影越來越遠,直至徹底消失。
任憑著甘泉宮王座上的皇帝,怎么伸手吶喊,怎么撕心裂肺,都無法挽回那道決裂的身影。
只有那一句話,輕飄飄的卻又無比真實的落在了征和二年秋天的宮殿里。
“父皇,錯了。”
一道清淚默默的從皇帝的眼眶滑過,順著蒼老的臉頰滾落。
“啪嗒。”
淚水滴落地毯上,洇開一小團深色的水漬。
這,也是至尊。